戚映珠起初不做声,悄悄地觑慕兰时,看她那双薄薄的唇有什么要说的话没有。
“姑娘?”掌柜的说了一声没有人理她,她尴尬地咳嗽两声又继续问,“二位姑娘?兰姑娘?”
那股子不太美妙的情绪又慢慢地涌上心头。
掌柜的仍旧选择同兰姑娘说话,这位乾元君的脾气,似乎有点冷。
配上她那气质,一言不发,倒真像什么山巅的霜雪,凛然不可侵。犯。
戚映珠笑着接话:“是,我们都是第一次来。我家这位乾君呀……”
她故意拖长了“我家这位”的音调,在她如愿看到慕兰时方才还一往无前的步伐停顿时,终于接了下面一句:“小时候患过疾病,那个时候说话就口齿不清,后来慢慢长大,才渐渐地学会说话。”
慕兰时额前青筋一跳,很想回头剜戚映珠一眼。
但是她忍住了。
她想,她毕竟也是世家高门出身的贵女,必要矜持必要端庄必要雍容。
“啊?”掌柜的立刻捂住嘴巴,似乎是方才来的所有事情都得到了解释一般,用一种颇遗憾的语气接过了戚映珠的话:“原来是这样啊,兰小姐……我明白了。是我考虑不周,没想到应小姐竟是如此……”
她叹了口气,便精简了剩下的话:“二位既是第一次来乐平县恐怕有所不知,这里的胡商都相当热情,再晚些时候,就有胡商行至楼下兜售些新奇的小物,还和京畿的胡商卖的猫眼儿不一样。”
“您二位若是感兴趣,届时等那些胡商到了,也可下去看看。”她说完,又絮絮叨叨地重复了些住宿的事,便辞去了。
掌柜的带上房门的时候,却仍旧不免叹了口气。
哎呀,你说这好端端的,这么个神清骨秀、轩然霞举的女子,居然落下这样的恶疾呢?
不能说话!可白瞎了这应姑娘这一副一看就是大清谈家的容貌呀!
***
戚映珠便和慕兰时同处一室了。
二人谁也没有主动开口。
戚映珠也故意做出了气呼呼的模样,抱臂——学着慕兰时方才的模样抱臂,坐在椅子上。
她倒是想要看看,慕兰时到底有什么要做的。
慕兰时并未像她一样落座,而是起身去了门边。
戚映珠看她还不理她,心觉不快,等慕兰时身影一转走,她的目光便投了过去,想要一探慕兰时的究竟。
不理她到底是想做什么?
慕兰时低垂着长睫,只去门边。
她方才听见了掌柜的关门的声音,只是,出于谨慎,她得再确认一遍关门没有。
眼瞧着慕兰时沉默不语,走到门口的原因只是为了关门,戚映珠心中蓄积着的火忽然灭了一半。
当然,她本身对慕兰时也没有什么火气。
……这位向来清冷持重的慕大人,适时地失控给她看,其实是一件让人期待的事。
特别是慕兰时现在,虽然生着气,但做的事情却只是默默地关上门。
戚映珠放松了抱臂的姿势,不知不觉间将手抚上自己下颌。
她知道说什么了。
***
待慕兰时端庄、目不斜视地路过她时,戚映珠开口叫她了:“慕大人可闻到什么味道?”
慕兰时虽然面容肃冷,却仍旧停住脚步:“味道?”
什么味道?
她没闻到。恰此时,她还让自己的身体变得不敏感——顶阶乾元的能力便在于此,如有坤泽君想要释放些信香,诱使她们失控便极容易误事。
……没想到这位娘娘想出这么拙劣的手段?慕兰时暗想。
“没有闻到味道。”她补充道。
戚映珠很无辜很怪异地“啊”了一声,俯身向前,双手托住自己的脸颊,“应小姐当真没有闻到味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