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她同住。
嘴上一直都是硬的……
“好吧,既然小君这么说的话,”慕兰时同样苦恼,学着戚映珠的样子,双手托着蜜色的腮,指缝张开,“那兰时这些日子就算是被梁识那老东西打压,也要在秘书省混出个名堂来,这区区的七品官,可进不了小君的眼睛。”
她故意这么说的。
说梁识那个家伙刁难她。
果不其然,如慕兰时所预料的那样一般,戚映珠本来还因为她模仿她双手托腮的动作怏怏,正欲再说她几句,时下却又因为听到“梁识打压”四个字,面上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浓浓的担忧与关心。
慕兰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,仍旧道:“虽然这秘书郎的差事不好当,但是为了让小君更瞧得起兰时,兰时还是会……”
“你等等,”戚映珠双手放了下来,眉峰蹙起,颇严肃地问慕兰时,“先别插科打诨,梁识现在已经对你百般刁难了么?”
虽然这辈子没有选择进宫,但是她上辈子毕竟是做了太后,对朝野之事同样了如指掌。
那梁识她记得,也恨过。
“对,就是那位梁大人,”慕兰时耸耸肩,语气里面充斥着浓浓的不屑,“梁家这一支的宗主,自诩清流世家,又是书法大家,人们夸他一字千金,他还真就这么践行了。”
戚映珠闻言,不免莞尔。
她听出来了慕兰时对这梁识的嘲讽之意,这其中关节她亦知之甚详,心里面跟明镜似的。
——因为,上辈子她扳倒梁识的时候,便用了这一招。
梁识自诩清流,书法大家,在书法上的确有一定的造诣。
因着一手好字,求他写字买书的人不知凡几,偏他面上总端着清高的架子,轻易不肯给人题字;私下里呢?却把字画论斤称两地卖与富商,赚得盆满钵满。
这种小人,一面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,一面又巴巴地钻到钱眼里,这副表里不一的做派,实在叫人齿冷。
“看来慕大人也知之甚多。”戚映珠笑了,同时也松了口气。
她本来还想将这梁识所作所为告诉给慕兰时听,让她有个心眼,防着点这个梁识。
这出卖字画的事,换在寻常人身上可能不是什么大事,但是换在梁识身上……
绝非小事。
可是能被人戳脊梁骨的存在。四大家族里面,偏偏只有个黎氏不怎么通文墨,其余三家都是书香门第,做这种倒卖文墨勾当的事情,居然还是梁家人。
慕兰时笑道:“多谢小君提醒了,若兰时不知晓的话,恐怕在秘书省也做不下去,便要给他刁难走了。”
其实将字画论斤称两卖与富商并不是梁识最大的罪名。
自从她今生还没有入仕开始,便已经找人运作,私底下打听了。
不然的话,她专门叫人打造的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箱子,何曾会有用武之地呢?
“他已经刁难你了?”戚映珠诧然,“有何缘故么?”
……对比前世,自己这时候也才方入宫,其实听到慕兰时的消息多数都是由宫娥内侍转述。
那会儿,她听到的当然都是些赞美之辞:“慕家那位真门户,端的是名门风范、佼佼不群,听说她在秘书省校书,太女殿下都夸她博闻强识,满屋子典籍倒像生了眼睛似的。”
想来,那会儿她在秘书省的生活应该不错:不至于像慕兰时现下所说的那样,艰难。
其实想到这里,戚映珠这才发觉一件事情:那就是,自己已然认为梁识刁难了慕兰时。
……而慕兰时方才说话的语气明明还有些轻佻随意,如是忽悠她、想要博取她的同情,也不是不可能之事。
但戚映珠彼时根本没有想到这一面,她想到的,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、在前世慕兰时死后,大肆罗织她罪名的老匹夫,现在提前刁难她了。
慕兰时却在这半晌的沉默中,望着戚映珠那一双溢满担心的杏眼中,读出了意味。
她怔愣了片刻,方才舒展开的手,这会儿又紧握住戚映珠,道:“小君,这已是在担心兰时的仕途了么?”
戚映珠默然,喉头滚动。
她清楚明白地看着笑意在慕兰时的眼尾细碎地绽开。但是这种笑意又同慕兰时平素得逞的那种狡黠不一样。
故意骗她说自己不顺,博取同情;而这次不一样,慕兰时是认真的。
这是戚映珠的直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