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突然张口咬住垂落的丝绦,织锦撕裂声,戚映珠模模糊糊地看见,兰芷信香混着汗液蒸腾成雾。
白如笋尖的足尖,正抵着对方锁骨凹陷处,像玉簪花探入盛着晨露的瓷盏。
戚映珠心中感觉莫名。是啊,她已经不做这高高在上、发号施令的太后许多年。
——她也没想过,自己能用这样的强权来压迫人。
“娘娘的恩泽……”慕兰时突然仰头够上她的膝窝,吐息灼穿轻纱,“的确应该跪着接。”
好一个跪着接。
戚映珠闭上双眼,任由豆大的汗珠划过发鬓,忽而她同步地用力,睁开了眼睛,向前,伸出两指抚进慕兰时的绯润的唇,“呵呵,这时倒会说了。那便让哀家来验一验,瞧瞧这舌灿莲花的嘴,到底同旁人的……有什么不同。”
“只是看起来,要比往日乖顺许多啊,”戚映珠嘴角噙着嘲讽的笑意,“原来前世哀家错便错在这里,对慕大人的恩典,不能写在诏书上面,而是……”
话语中未尽的余音,被紫檀案几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音给打断了。
桌上其实东西没有收拣干净,戚映珠的后腰抵上了冰凉的砚台,未干的墨汁顺着案沿滴落,在她雪白足背绽开墨梅。
这些似乎同样是花。戚映珠显然已经恍惚了。
那些绽开的碎裂的墨梅,浑似御花园里受了暴雨的魏紫牡丹。她清楚地又模糊地看见,它们如何被碾出艳红汁液:
层层叠叠的花瓣剥落,汁液染红了白玉阑干。
衣服堆叠到腰间,耳边声响愈发粘腻。
像暴雨洞穿琉璃瓦,像瓷器迸溅在汉白玉阶,像琴弦在最高音处猝然崩断,像河堤被春汛撕开第一道裂口。
指甲,如今也只能颇无助地在案面,抓出若干道雪痕。
暮春时节总是多雨,或是淅淅沥沥或是绵绵密密,一落便是一个没完没了。
而这雨往往总在骨缝里酿祸:或是银针挑帘的缠绵,或是天河决堤的暴烈——
瓦当咬着青苔呻吟的时辰,芭蕉叶在庭院里翻涌成碧浪的昼夜,总要把人间浇透成三分艳骨,七分孽债。
***
“如何?”戚映珠挑眉看慕兰时,笑她说,“慕大人,今日夜奔而来可有收获?”
许是想好了下句话应当如何说,戚映珠没等慕兰时说话,便又咬重字音:“或是说,慕大人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?”
“微臣哪敢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呢?”慕兰时的眼中笑意深浓,拿起锦帕,缓缓擦拭着唇,“兰时都知道的一句话,娘娘难道还不知道吗?”
戚映珠疑惑地追问。
慕兰时笑意清浅:“雷霆雨露,俱是君恩。”
她当然愿意做她的裙下之臣。
果不其然,戚映珠闻言莞尔,“慕大人合该官居高位,倒是有眼力见会说话。”
“是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好嘴。”她意味深长地说着。
慕兰时闻言,又颇怅然了:“原来兰时只是长了一张会哄人的好嘴,难道方才殷勤地为娘娘忙上忙下就什么都算不得了吗?”
“呵,倒也不是,”戚映珠嘴角噙着笑,松了口,说道,“既如此,那便可以再赐慕大人一个恩典了——”
“慕大人如有什么想要的,现在便可以提出来。”
她想要什么东西?
她慕兰时想要什么,难道戚映珠还不清楚吗?
慕兰时的眼底忽然闪过一抹暗色。
——戚映珠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副模样,表面有些嫌弃但是内里却喜欢得紧,似乎她一看就能看出她内心的潜在活动。
可有些时候,慕兰时当真不知道戚映珠究竟是怎么想的。
可是如今,她既然都说了让她提要求了,那她提出来便是。
“兰时当然是想要同咱们的戚小娘子成婚了。”她微笑着走上前,轻轻地用五指抚过戚映珠的发鬓,一如她方才颇熨帖地为她清理一般。
戚映面色不改,只是凝望她,笑:“慕大人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?”
慕兰时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:“这么简单的要求,那戚小娘子想要满足的话,岂不是信手拈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