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兰时从嫌恶地离开,变成了嫌恶地妥协,让她上车一叙。
呵。
没想到慕相就是慕相,她爱人的时候就那么爱,恨人的时候便这么恨:
是淬过火的刀,爱欲翻涌时是熔岩倾天,恨意昭彰时便作霜刃剖心。
忽然,浴房中干冽冰晶信香骤起,她操控着信香,将那些花瓣汇聚成了并蒂莲的形状。
昨日在慕兰时自讨来吃的苦、昨夜暴雨都历历在目,可身躯却是滚烫的。
“好一个慕相啊。”孟珚盯着水面倒影中自己泛红的眼尾,恍惚间又看见了那些个无数的雪夜,慕兰时用大氅裹住她裸。露在外的脚踝模样。
不堪消受人间霜雪。
彼时那人指尖温度,与此刻缠绕在脚踝的浴汤一样,滚烫得令人战栗。
“所以这辈子你要推我进火坑?”她冷笑着,猛地将整张脸埋进浴汤,冲散了并蒂莲的徽记。直到窒息感与慕兰时的眼神重叠——那是种淬了冰的厌弃,比恨更教她喉间泛起铁锈味。
***
慕严收到了来信,他用显字的水处理好后,在灯下展开阅读。
信上孟珚说她会来的,最近她很忙,便不用再通信了。
“忙?真不知道她那个身份,有什么好忙碌的,”慕严徐徐讽笑两声,“难不成她在辅佐太女监国?”
不过是个至今为止连封号都没*有的公主的罢了,想要一个封号,所以打起了他妹妹的主意。
毕竟临都慕氏从来不与天家结亲,倘若能折下这根琼枝,哪怕是那病入膏肓的老皇帝的病气恐怕都会被冲淡几分。
尽管慕严心里面再怎么不屑他这个妹妹,但不得不说,天下还是认这慕氏嫡女的!
——尽管他那虚伪的母亲总是说,她的孩子没有嫡庶之分。
啧,这话说出来,也不知道那老女人自己相不相信?
既然没有嫡庶之分,那么当家主的人凭什么不能够是他?
那老女人分明就是死鸭子嘴硬,等他谷雨雅集上当着众族老的面揭穿慕兰时那些丑事。
至于孟珚嘛……她如何,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。
倏然,慕严心底涌出了一股邪念。
他既要在谷雨雅集上彻底让慕兰时身败名裂,那接踵爆出来慕兰时带回家的女子是孟珚,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桩好事。
孟珚不就是想要攀上慕氏这根高枝吗?慕兰时这种将要倾倒的危墙并没有什么好仰仗,啧,亏得他怜香惜玉,不如就把孟珚收入……
想到这里,慕严眼底涌动的奇怪色泽愈发多了起来。
他动了别的心思,命仆人去拿了笔来,说要再去一封信。
“六殿下,届时,本公子才会让你知道,什么才叫真正的‘琼枝玉树’。”
看在孟珚天家血脉的份上,他呢,便勉强可以对她的过去置之不理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。
哎呀,真是幸福啊。
想到这里,慕严就重新又蜷缩回了椅上——这次他没有将孟珚的信烧毁,而是选择伸出猩红的舌,将信纸一角含在唇齿间。
洇染了用特殊墨水写作的字迹。
***
觅儿不懂这汤饼铺子里面的许多事,很多都要向几个大姐学习。
而几个大姐也看觅儿年纪轻轻,十分活泼可爱,对她颇好。
及至戚映珠来的时候,觅儿还正跪坐在青石水槽前,素手揉着醒好的面剂,瓷碗里盛着新磨的吴盐。
“小娘子,且看仔细。”掌厨的徐媪轻点石案,“这豚皮饼讲究‘面须冷淘,掌不沾粉’。”言讫,她广袖一振,面团竟在青瓷盘中自转如月轮,惊得觅儿两只眼睛又瞪如铜铃一般大。*
掌心翻覆间面皮已薄可映字!
T^T呜呜呜,小姐这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什么人呀!
怎么找来的大姐姐都这么厉害,还不告诉她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