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已经找不到她的断骨了吗?
雨坠得更狂烈,孟珚终于拾起了那断掉的金步摇。
还能接回去吗?
是重新熔铸,还是接回去呢?
她颤抖着,沾满泥土的手握住那两截断掉的金步摇。
“慕兰时,你为什么不哭,也不闹……”她绝望地倒在雨泊中,发出一声前世积蓄已久的疑问,“也不愿意求我?”
其实只要慕兰时肯来求她,她就一定会低头的。
在她把她囚于后院之后。
可是,慕兰时的心,或许就在跪穿砖石的那一日,便心如死灰了罢。
怎么会这样呢?
一股贯穿两世的汹涌悔意,在此刻就像晨钟暮鼓一般,猛地撞得心扉震颤,让她眼前发黑。
可这还没有完。
又像是有一只大手攥紧了心脏,待到手缓缓松开,弥漫在心底的只剩下一阵酸。
瓢泼的大雨下得愈发急了。
在酒家茶肆歇脚的路人怅然地出门,看见这瓢泼态势,不由得哀叹自己要如何归家。
“娘嘞!这雨下得跟玉帝老儿踹翻了洗脚盆似的!”蹲在酒幌子底下的货郎猛啐一口,蓑衣下摆甩出的泥点子正溅在桌子上。
檐角铁马撞得比战鼓还急,雨帘子厚得能截断这条大街了。
忽然间,缩脖跺脚的茶客们都噤了声——隔着水雾,但见个华服女人跪在当街,如云一般的髻散作乱麻,丹蔻指甲正疯魔似的抠挖青石板缝,活像中元节从忘川爬出来的鬼。
“龟儿子!南市啥时候闹起水猴子了?”扛麻袋的女子吓得直往门神画后头缩,却被管账的一算盘敲在脑壳:“瓜娃,哪来的水猴子?没看见她穿多好么,指不定是哪个大宅门跑出来的!”
麻袋女娘讪讪地笑了笑。
人们都心知肚明,那个在外面哭倒扑地,不顾大雨滂沱的人,是真实存在的,才不是什么水鬼。
那样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寻常人穿得起的,甚至这样的人连来南市都很少见。
这种事情必然有其原因,她们不想细究。
只是,忽然有个挽髻的女子放下了手中酒盏,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,忽然拍案道:“我想起来了,那个女子,你们今日正午有没有到南市?”
一男子好奇问:“我来了,发生了何事?”
“我看那女子,正像那位骑高头大马的贵女!”挽髻女子说到这里,猛地压低了声音,像是揣测:“你猜猜看,她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……”
“她是哪家贵女啊?”
“谁知道,你说明三姐那么见多识广的,都说没见过这位小姐,”又来个人七嘴八舌地补充,“莫非她不是京城人?”
也是,毕竟会骑马,又得筛出一批人。不是京城世族,也是一个好猜测的门路。
“可是,倘若她不是京城人,敢这么大张旗鼓地骑马在南市招摇?”挽髻女子忽然又说。
这回换那过来插嘴的人愣住了,“嘶”了一声,道:“你说的这句话也是。可是,除了那四大家族,还有哪家人家里面有马场,还这么嚣张跋扈来南市招摇啊?”
八卦总是吸引人,何况疑似是这样的华服贵女的隐秘爱情故事。
“可你们再想想这里是哪里,除了四大家族,就没有尊贵的了吗?”
“这临都城内,还能有比四大家族更尊贵的?!”
这话一出口,货郎便后悔了,哎哟,还好今夜暴雨下得像天老娘踹翻洗脚盆,不然这话被那巡逻的卫兵知晓,指不定治他一个什么“冒犯天威”的罪呢!
四下静谧,各人心里面都盘算着小九九。
这个问题的答案,已然呼之欲出。
皇城辇毂之下,比四大家族尊贵的是谁?
整个大祁朝,最最尊贵的是哪家人?
当然是孟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