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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西里回来的时候,天已经黑了。
听见舱门被撞开的巨响,阿尔里斯抬头便看见提西里拖着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踉跄着走进来。
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狼狈的雌虫,有的搀扶着同伴,有的背着奄奄一息的伤者,可见战况惨烈。
阿尔里斯:……
他就说打成这样绝对不是语言的锅!
红发雌虫的狐狸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,脸上沾着凝固的血迹,嘴角绷得死紧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可手上的动作却稳得出奇。
他半拖半扛着一个几乎看不出人形的雌虫,面色冷凝,满身戾气,脚下血迹斑斑,像在在身后汇成一条血色的小河,每一步都像是从地狱里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。
是凯夫?!
……还有呼吸。
“竟然真的,活着回来了……”阿尔里斯屏住呼吸喃喃自语。
“会活下来的。”身旁的阿亚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,眼神却亮晶晶地闪过一丝名为狂热的情绪,他理所当然道,“老大总能让他们活下来。”
阿尔里斯看着提西里逆着风两步一晃地往回走来,发丝凝成一团糊在脸上,并不高大的身影血呼啦擦,和身上模糊的凯夫化成两坨马赛克……
“真难看啊。”
他忽然意识到这艘破旧的飞船里,那些奇形怪状的流浪儿,断臂的、毁容的、半机械化的……大概都是提西里这样一点一点从死亡边缘拖回来的。
他们对他死心塌地,不是因为他强大,而是因为他从未放弃过他们。
——哪怕在阿尔里斯看来,这些人早已没有“价值”。
阿尔里斯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。
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,冰冷刺鼻,几乎让人闻之作呕,他鬼使神差地快步、小跑着迎了上去。
阿亚在身后小声喊他,“别去,老大不喜欢——”别人帮忙。
话语未落,阿尔里斯便跑到了提西里跟前,二话不说把凯夫往肩上一扛,在荒星□□了多日的白礼服衣服再也坚持不住,沾染了大片血色。
身上压力骤轻,提西里险些没站稳,被阿尔里斯扶住后近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,几乎是下意识张口想骂他,目光触到也被染得血糊糊地阿尔里斯顿住了。
意识回笼间,提西里嘴角无意识勾了勾,偏过头小声道,“多事。”尾音微扬,似乎没什么埋怨的意味。
阿尔里斯帮他把糊住脸的发丝别到耳后,扯出还算干净地手帕简单给他擦了擦快被血糊住的眼睛,闲聊般问道,“如果是我受伤了,你也会这样带我回来吗?”
提西里轻轻嗤笑一声,嘟囔了句就知道你这家伙不会吃亏。
“不会。”
阿尔里斯挑眉。
提西里甩了甩手上的血,斜睨他一眼,“你要是能爬回来就爬回来,不行就自生自灭,别指望我把你搬回来。”
阿尔里斯惊叹,“真无情啊。”
提西里哼了一声,望着阿尔里斯最后,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,最后只是偏过头去。
安置好凯夫后,提西里几乎片刻不歇,又转身去后面拖另一个昏迷的雌虫。
阿尔里斯注意到,角落里还躺着几具尸体,是后面的雌虫搬回来的。
“你们老大还挺讲究入土为安啊?”阿尔里斯微不可察地皱眉,在他看来,埋家里和埋外面没什么区别。
旁边一个断臂的雌虫正在给自己包扎,闻言抬头,咧开一个带血的微笑:“我们可不讲究那个。”
他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袖管,“我当初比他们还像尸体,老大硬是把我从黑市的垃圾堆里刨出来,跟人做了三个月苦工才还清医药费。”
另一只雌虫也凑过来,疤痕纵横的脸上满是骄傲:“老大说过,只要还有一口气,就别想死在他前头。”
说着又叹了口气,“就是凯夫这小子伤的太重,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。黑市的修复剂可不是那么好买……”
“修复剂啊。”阿尔里斯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,不再看神奇的自然景象。“我有。”
提西里那么单薄发育不良的一只小凶虫,迎着光影子一照,显得还挺高大的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