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因真绝情,反是情深不寿;唯有忘情,方能长存。
从此,“绝情谷”这个名字在后世悄然流传。人说它是避世之地、仙人所居,却无人知,这谷中埋着一位公主的梦。
而小郎君,因为修习天命人,龙姑娘传承的秘法,寿元封于四十岁之境,不老不死。
他不为长生,不为仙道,只是为守在李丽质的身边。
白昼里,他在谷中行走,或医人治病,或教子识药,或独自采花种草。他很少多言,却始终温和,时常一个人倚在谷口,望着云起云落,仿佛在听谁的脚步。
夜幕降临,群山沉寂。
他便独自一人走入山谷最深处的一座岩洞。
岩洞深藏在一处壁后,重重岩石掩盖其口,外人无法知晓。洞中布着静息阵,恒温不变,四季如一,连落尘都不可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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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最深处的石台上,静静安放着一口水晶棺。
棺中女子静卧,容颜不老,发丝如瀑,唇角带着极淡的笑意,仿佛昨夜才安眠。
小郎君每夜都会来。
不多不少,坐在她棺前,说几句话,或长或短,时而低语,时而自笑。
有时他会说谷中今日开了什么花,哪个孩子调皮,把情花瓣当药丸吞了,差点被罚。
有时他会说自己又翻出她当年画的那只“白猫成精图”,觉得可笑,也觉得可惜。
有时,他会静坐许久,只是看着她,一言不发。
从不缺席,从不间断。
这一夜,他依旧照常而来,坐在棺前,衣袍微乱,满身山野药香。
他抬眼望向她,声音低哑:
“今日谷中来了个小娃娃,说长大后想做谷主。”
他顿了顿,眼角微弯,“你若在,说不定会笑……又说我‘招人教子有一套’。”
“情花又开了,今年的颜色,比往年淡些。”他望向洞口外那抹泛光的夜色,轻声呢喃,“可能是……雨水太多了。”
他靠近棺沿,额头轻轻抵住透明的棺面,闭上眼。
良久,他轻声叹道,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疲惫与酸楚:
“丽质……世人常说,生不能同眠,但求死能同穴。”
他缓缓抬起头,看着水晶棺中那张沉睡已久的面容,语气忽地轻了下去,几乎像个执拗的少年,又像个疯魔的老者:
“丽质……我反悔了。”
“我不想让你死,我想让你活。”
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,山洞中静得像坟冢。石壁上的寒意顺着他脊背一寸一寸往心口钻,点燃他沉睡已久的执念。
长孙止手指微颤,落在棺面上,一寸寸抚过她眉眼、鼻梁、唇角,那些熟悉到骨髓的轮廓,哪怕千年也不会忘。
“让生者死,很容易。但要让死者生……太难了。”
他闭上眼,额头抵住棺面,唇角轻轻抽动,像是咬着什么不肯松口。
可脑海中,却忽然浮现出多年前听过的一句话——天命人龙姑娘曾在离开天命之地前随意提过:
“这世上有些命,不是转世,而是被调换过来的。”
那时他未深究,只以为是指灵魂与肉体的相错。但如今想来……那句话分明另有深意。
而早在更早之前,孙郑琴便曾说过:“命格可以被锁定、干预,甚至改写。”
现在想来,那根本就不仅仅是“干预命运”那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