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棂透出昏黄的光亮,
这股力量波动是如此熟悉——衙门主堂的阵法开启了,幸存者大概都躲在里面,包括城隍。
鬼吏彻底绝望,城隍放弃了他们这些属官,他只有死路一条。
“唷,徒弟你这边完事了?”
门外有人招呼,语气轻松地像是踏青访友。
一个老头背着手溜达进来,凸起的眉棱骨显得威严沉肃,嘴里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。
“受伤了?怎么拉着一张脸……嗯,还留了个活口?”
高垕伸头张望。
白歌单手发力,缠绕在腕间符箓绸带立刻亮起,让他抓起了没有实体的鬼神。
白歌像拖死狗一样把鬼吏从案几底下拽出来,抛给高垕。
“归你解决。”
“有事弟子服其劳,你小子反过来?”高垕骂骂咧咧,他手上的符箓纹带闪烁不定,即将消耗殆尽的样子,便没能接住鬼吏。
鬼吏逮着良机,连滚带爬地冲出门。
白歌面无表情地亮出剑锋,给高垕看了一眼。
“嘶。”高垕感同身受地抽了口冷气,然后一拍大腿,“你等着,待伏火宗的人来了,骗他们几块玄铁来炼。”
白歌皮笑肉不笑地牵动嘴角:“师父的储物袋里不就有玄铁吗?”
高垕警觉地捂住储物法器,板着脸说:“不行,这阵子要杀的鬼神太多,指不定哪天就会用到,你还有一群师兄弟呢,为师得照顾他们!不像你,咱们师徒实力相差无几,你好意思用师父的东西?”
“我好意思!”白歌理直气壮。
正因为他实力深境界高,他是高垕徒弟里最有出息的那个,所以他干的活跟高垕一样,要把剑当斧子用。
别闹了,其他人又不用劈敕封,剑损了凭什么讨要东西修?
“我杀了七个,你杀了五个,现在连块玄铁都舍不得给徒弟,算什么师父?”白歌跟高垕对喷。
两人一起出门,恰好看到鬼吏瘫软地坐在庭院中央。
黄泉泥淹没了大半个阴司衙门,剩下的全都压在了幸存的主堂屋顶。
一个个扭曲的影子在泥浆里浮沉,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对准了空地上的人,怨毒几乎化为实质,要吞下所有它们看得见的东西。
白歌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胳膊,满手鸡皮疙瘩。
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触黄泉泥了,但还是瘆得慌。
尤其是这副噬人的疯狂姿态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直到你看见它们,那无尽的痛苦嚎啕与惨烈哭号才会突然在你神魂里炸响,胆小的人当场会被吓死。
胆大的,心神也会受到冲击,若是道心有隙,麻烦就大了。
“巫锦城是怎么琢磨出来的?简直跟心魔一样。”白歌喃喃。
“听说就是从魔气侵心之中领悟来的法门。”高垕也不适应,他的反应是头发胡须炸开一层。
瀚海剑楼的剑修性情坚毅,道心无碍,却架不住黄泉泥在耳边不停地哭,扰得他们心烦气躁。
因为那些怨恨太真切了,恨不得当场拔剑。
——学剑百余年,不能快意恩仇,斩尽世间不平,还学个屁。
——修道数甲子,只袖手看沧海桑田,是为了做一个老不死吗?
白歌师徒浑身不适,还能强压情绪,没有心神大乱,主要是亲眼见识了这些黄泉泥的能耐。
蜜望从林州带来的那块法印,涌出的黄泉泥一瞬间就吞没了林州修士的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