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都是亲姑妈不假,可王熙凤真能有这么好心帮着说和?她可不觉得这人跟王夫人的关系真就那么好了去。
无利不起早的人,指定是有什么盘算不为人知罢了。
薛姨妈不接茬,王熙凤便也就若无其事地揭过这茬说起了别的,仿佛真就不过随口一感慨似的。
“前些日子听闻你在给我那表弟相看呢,这段时间门实在是是非不断忙得脚打后脑勺的,也未曾分出些心思去关心关心,如今不知相看得如何了?可曾定了下来?”
提起儿子的终身大事,薛姨妈顿时就笑了,“定下来了,姑娘是皇商夏家的独女。”
“皇商夏家?”王熙凤一惊,“可是那个桂花夏家?”
“正是呢。”
“这可是万万不曾想到呢,听闻那夏家可是垄断了宫中的陈设盆景,家中巨富无比……与你们家倒也算是门当户对,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。”
王熙凤夸这一句“门当户对”实则还是抬举了薛家。
薛家虽说也有个皇商的名头,但实际上自打薛家老爷去世之后家中便一日不如一日了,如今甚至都不曾正经领到宫里的什么差事,不过是仍挂着一个皇商之名罢了。
但这夏家却大不相同,人家虽说也是个寡母带着一个姑娘,但却远比薛姨妈有能耐,宫中的陈设盆景这些年来都被夏家垄断着,外头的生意也是做得风生水起,当真是日进斗金巨富无比。更难得的是,夏家只有那一个姑娘。
也就是说,一旦薛蟠娶了那姑娘,就等同于是娶了整个夏家的财富产业。
因而才有王熙凤那一句“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一门亲事”,这是感慨薛家的运道呢。
薛姨妈只乐得是见牙不见眼,“那姑娘我见着了,生得如花似玉不说,竟还通晓文墨颇具才情呢,真真称得上是才貌双全的一个好姑娘,蟠儿见了也是欢喜得紧,只催着我赶紧找了媒人正经上门去呢。”
才貌双全或许不假,但这为人品性可就叫人一言难尽了。
林言君想起了书中对这个夏金桂的描写——爱自己尊若菩萨,窥他人秽如泥土。
婚后百般折磨香菱,甚至最后还想要将其毒死,其心之毒辣简直骇人听闻。
又死死拿捏着薛蟠在家中与薛姨妈、薛宝钗针锋相对水火不容,闹得家中鸡犬不宁,更离谱的是她竟还试图勾引薛蟠的堂弟薛蝌……既泼辣又善妒且滥淫,着实并非良配。
林言君本不是那爱多管闲事之人,可想到先前薛宝钗亦曾出手相助……无论她当时是出于什么本心也好,总归受了人家的恩惠也是事实。
如今薛宝钗进宫当了宫女,家中只剩下薛姨妈和薛蟠两个不顶事的,这落在夏金桂的手里估计一个都别想好,还不是随意□□欺压?
思及此,林言君便放下茶碗,打断了那两人兴致勃勃的交谈。
“薛姨妈若能信我两分还请听我一句劝,这门婚事且不急着定下来,不如先打发人四处打探打探关于这姑娘的事迹,或是花些银子买通她府上的下人,总归这婚姻大事绝非儿戏,还是打探清楚才好。”
薛姨妈愣住了,莫名这眼皮子就跳了跳。
“姑姑虽年纪轻可向来也不是那不靠谱的人,突然这样说莫非其中有什么猫腻儿?”王熙凤皱着眉头说道:“都是自家亲戚,姑姑若是知晓些什么还请直言。”
“不过是家中婆子说闲话叫我偶然听了那么一耳朵,仿佛是说什么桂花夏家的千金性情蛮横霸道狠辣无比……”
好端端的这闲话又是打哪儿听来的?
显然,这就是搪塞之词罢了。
但林言君平日里可从来不是那话多的人,更何况与薛家无冤无仇的人家也犯不着费尽心思坏了他们家的好事,既然敢这么说,那指定是真有点什么了。
薛姨妈的眼皮子愈发跳得厉害,一颗心都瞬间门提到了嗓子眼儿,当下哪里还能坐得住啊?忙不迭就起身告辞归家去了。
“代我向老太太赔个罪,改日我再备下厚礼前来探望。”
彼时,林黛玉却是张大了嘴一脸震惊,嘴唇哆嗦了半天方才从干涩的嗓子眼儿里挤出来几个字。
“老太太这是何意?”
“玉儿,我年纪大了,今日又摊上这样一桩祸事,也不知还能再有几日好活……”贾母死死握着她的手哭道:“我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你和宝玉,最放不下的也是你们两个孩子……若我哪天突然撒手人寰,便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啊!若见着了你母亲,叫她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回应呢?”
“我的两个玉儿本就是自幼到大的情谊,天作之合也不过如此了……无论是叫你嫁去旁人家还是叫宝玉娶别的姑娘,我都是万万放心不下的,只有你们两个凑成了我才能安心啊……”
“玉儿,我知晓你心里许是有些隔阂了,可如今我已是到了这步田地,眼看着也没几日了,你就原谅外祖母可好?无论如何外祖母疼爱你的心总是真的,外祖母不仅仅是为着宝玉着想,更是为了你考虑啊,你怎么就不懂外祖母的一片良苦用心呢?便是叫我自个儿死了,也是万万不能害了你的啊!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