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真无疑心……殿下着人教导袁氏,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在静雅堂。”
李侧妃不愿说出她的猜想,却不得不说出来,像是说给丫鬟们,也是说给自己:“给她重选一块清净地方,只她自己,不叫她见人,不是更方便女史教导。”
琴音和棋声互相看了看。琴音倾身,想说什么,又犹豫着退了回去。
李侧妃也轻轻推开了她们的手,倒在枕上。
她弄巧成拙了吗?
没留下痕迹,不等于她什么都没做,更不等于,殿下不会察觉她的用心。
“说一千,道一万,究竟没有证据。”琴音终究起身,半跪在床边,“小姐——”
“当然没有证据,能有什么证据!”
李侧妃半翻身坐起来,看她们一眼,瞪向旁边,生气:“可没证据,就能挽回殿下的心吗!”
殿下的心怎么想,可不看证据不证据!-
所有关于此事的证据、条陈,已连夜整理完毕,次日清晨,便由快马送往边关。下午,又由李嬷嬷和赵女史、冯女史一起,送至云贵妃面前。
关于袁氏疯话的内容,李嬷嬷一言带过,着重说的是宋家的图谋不轨:“今日他们能联络殿下妃妾家里肆意传谣,来日不知还有什么手段针对殿下。娘娘,不得不防啊。”
云贵妃沉默地翻看证词。
半晌,她问:“这江氏说,她的一切,阿昱尽知,可是真的?”
“应当是真的。”
李嬷嬷屈身回话:“其实,江娘子这一胎来得太巧,才诊出来的时候,我和严嬷嬷就请示过殿下。殿下的意思,是一定要看江娘子平安生产,一应医女、护卫早早赐下,临走前还特地叮嘱我,到江娘子的身孕满三个月,就求娘娘赐人护着。”
“我猜阿昱也不会糊涂至此,为一张脸,连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人都不管。”
云贵妃把证词放到一旁:“罢了,既是他要护着的人,就等他回来再说。”
“一个孩子而已。”她淡淡道。
还不知是男是女呢。不急。
李嬷嬷垂首应“是”。
“袁氏悖逆,我先替阿昱做主,把她挪去清净地方,闭门思过。”她看一眼冯女史,“但她这规矩,还是得学。你回去,接着教她,将功折罪。”
“是!”冯女史深深俯首,“多谢娘娘厚恩宽宥!”
云贵妃又道:“袁氏说的,虽是疯话,风言,也不能让此话传开,污了楚王府的清白。”
她命:“李氏,你回去,看好众人的嘴。先看看宋家的胆量。若京里无人再传就罢,等阿昱回来,自己对陛下说。若有人传,我只好先回禀陛下,尽早让这流言断了。”
但阿昱不在,听见此事,陛下是会更恼怒宋家,还是会物极则反,不愿宋家再背一重不是,索性先处理了江氏,她却不能定准。
“说穿了,就算江氏身份存疑,也只是互赠姬妾的小事。”她靠住软枕,“只是有个孩子麻烦了些。”
若非联络袁家露出了行迹,宋家大可以推说他们不知道江氏会有孕,罪过便只是江氏一人的。
宋檀、霍玥这两个人,心计倒有,只是手段太糙了些,做得急了。
李嬷嬷忙再次应“是”。
“这江氏,句句不离阿昱、王府,倒很聪明。”云贵妃忽又说。
“江娘子……是很剔透。”李嬷嬷不解娘娘的意思,只能猜测着说,“为人和善大方,从没与人起过争执,这还是第一次。”
“聪明些好。”云贵妃道,“聪明些,才活得久。”
这次,李嬷嬷未敢应声。
“好了,你们去罢。”云贵妃阖上眼睛,“告诉江氏,让她安心养胎,我不会让人把她怎么样。阿昱回来,还要见她的。”-
贵妃娘娘的口谕传到楚王府,袁珍珍连夜被挪到西北角一处小院内禁足。
震动了整个王府后宅的事,云贵妃轻轻几句话,便压下了所有事端。
青雀面朝皇宫谢恩,心中再次想到了她的名位。
天下之大,权位齐天者,莫过圣人。
圣人之侧,太后、皇后,圣人之下,丞相、尚书。六宫之内,若无皇后,便是贵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