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袁孺人酒后狂乱,怕是疯了。”
镇定下来,李嬷嬷扫视诸人,先给这一事故下了结论,便对赵女史说:“先把她送回静雅堂,明日请个太医来看。”又转向刘女史:“我会送江娘子回房,还请刘女史立刻同去静雅堂,查验冯女史和袁孺人今日的饮食。”
云起堂的几名女护卫早围过来,听得这一声,立刻同赵女史一起,把袁珍珍的手脚捆住,押送出去。
她的几个侍女慌乱要跟上,却被李嬷嬷命人拦下。
“今日的宴,只能先到这里了。”这次,她只看李侧妃:“殿下离京巡边,既将内宅交给了我,出了这样的事,我只能请诸位夫人娘子先在这里静候片刻,待静雅堂排查完毕,再回房中。如此,都去了嫌疑,才免得将来说不清楚麻烦。”
“正该如此!”李侧妃当即便说,“该查,都该查!偏是今日冯女史身体不适。她若在,袁氏也不至于这般的狂悖。若真是有人暗害宫中女史,此人留在府里,谁能安心!”
即便她说得坚定有力,不见半点心虚,青雀也没有减少对她的怀疑。
就算冯女史身体不适并非她所设计,袁氏突然狂怒失控,也少不了她推波助澜。
“侧妃这样想,正是顾全大局。”李嬷嬷亦只道,“那便等一等详查的结果吧。”
席上所有人早已放下杯筷,张孺人更是早在袁孺人问出第一句话时,就捂住了大郎的耳朵,既恐让孩子受到惊吓,也怕小孩子不懂事,把这些狂言记在心里,将来乱说惹祸。
怕惹嫌疑,她不敢离席,只与薛、乔对了几个眼神。
看李嬷嬷的态度,果然,她们没料错,就算江娘子的这一胎有不妥,殿下应也会护住她。可还不知宫中娘娘和圣人的心意。她们是该暂时和云起堂疏远些,还是暂且一如往常不变?
柳莹也端坐椅上,担忧地望着青雀。
其实,对江娘子的来历,这府里谁没有些猜测?这个孩子来的时间太巧,殿下又迟迟未给她请封,起疑心的当然不止袁孺人一个。可疑心只是疑心,只要不落在明面上,便能含糊过去。今日却被袁孺人大声嚷了出来……江娘子的这一关,该怎么过?
在众人的各怀心思里,李嬷嬷低声问青雀:“娘子是否先回房里歇息?”
“不必了。”青雀笑道,“我问心无愧,也想亲眼看一看,袁孺人的酒后发狂,是否别有原因。”
刘女史已去,青雀身边空出一位,李嬷嬷便请严嬷嬷查验月满堂内外,自己坐在青雀身边。
等待的时间不算短。
没有人再说话,月亮便也似升得缓慢。
大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却从母亲的安抚和身边的安静里感觉到了紧张,更往母亲怀里缩。
李侧妃看着大郎,先还庆幸今日没把孩子带出来,过一时,便想到二郎一个人在家,虽有奶娘丫鬟在,可那么多生人过去内外清查,动静必然不小,谁又知道袁氏被押回去还会不会闹?真吓着了他怎么好?二郎还差半年才满三岁,还不比大郎结实呢!
她想着儿子,心里越发煎熬,时间就更走得慢。
到月上中天时,刘女史才同冯女史一起赶过来。
大郎已在张孺人怀里睡熟了。
李嬷嬷便先示意两人轻声。
“查验清楚了,确实无人对冯女史和袁孺人的饮食用度做手脚。”刘女史先道,“确是袁孺人自己醉后发昏狂言。”
冯女史的声音更轻些:“我今日不曾来团圆,是因月事腹痛,身体乏力,想歇息一晚。不曾想,一时未在眼下,袁孺人竟犯下大错。此为我失察之过,会自向娘娘请罪。”
她的脸色发白,嘴唇也白,不知是月事虚弱所致,还是因恐惧宫中责罚。
“我会将此间证词一并回禀殿下。”李嬷嬷起身,“有劳几位查清实情了。”
“赵女史还在最后审几个丫鬟,审完便回。”刘女史道,“证词都有记录,嬷嬷尽可令人誊抄。”
李侧妃盯着她们说话,知道自己应该算是洗清了嫌疑。
她缓缓地站起来,语带央求:“既然已经查清楚了,二郎还一个人在家里呢。静雅堂这两个时辰不安静,一定吓着他了。”又轻轻指向张孺人:“你看,大郎也困得睡了。嬷嬷——”
总不能真为了一个血脉存疑还没出生的孩子,熬着殿下两个清白无辜的儿子?
“是晚了。”严嬷嬷便也道,“都三更了。”
“是。是该请夫人娘子们回去歇息了。”李嬷嬷便道,“诸位,请吧。今日无故受惊,回去早些歇息。”
李侧妃转身就走。
刘女史来扶青雀。乔娘子犹豫了一下,也伸出手。
柳莹忙向这边过来:“江娘子,我送你。”
“不必了!”青雀忙说,“都这么晚了,咱们又不顺路,平白让你多走,孺人快回去歇着吧。”
还不知宫里的态度,她最好和柳孺人疏远些,别让人受了牵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