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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;nbsp;nbsp;nbsp;而“许叶”的命，字字清晰，刻痕深邃，并没有变化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觉得那句“献女四十四”尤为刺眼，他本能的摸到口袋，拿出了周社给他的那把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刀尖锋利，刃光闪烁，正是恰好适合凿刻竹简的好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不管，上手就去刮破“献女四十四”，恰如外公改写那些残酷不堪的献女祭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下手的每一刀，都会泛起难忍的幻觉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仿佛曾经梦魇重现在眼前，见到了许叶献给这座的每一个女人的死亡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有倾心于他的年长女性，被他骗进了这座山，捆缚以红绳，深埋入土地。而他燃着香烛纸钱，捧着一本烂书去念模糊不清的祭文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有拐入山里的幼年女孩，像是熟透的鸡鸭鹅肉，放干净了血，洒在山头庙宇，等着祖宗能够显灵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一个一个，变成了杂乱的幻觉，占据了李司净的思绪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那些山里消逝的灵魂，又随着他一刀一刀刮掉的痕迹，离开了深埋的土地，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血液，走出了大山，回到了家，忘记了一切，也从没遇见过一个叫“许叶”的男人，也不会再成为一座山的祭品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看到了很多人的命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令他痛苦的幻觉，成为了另一种亢奋剂，让他凿光了许制片的执迷不悟，年年岁岁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以至于他停下手，见到那句“中年命丧车舆”，都觉得繁琐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握刀一刮，字字剥落，只剩了一句“少时命丧车舆”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短短六字，成了许叶全部命数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……怎么会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阴沉沙哑的惊呼，从李司净身后传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藏着命书的陋室，与祭坛不过一步之遥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站在不远处许制片，无法违抗自己的命，眼见着李司净改写一切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就像修改剧本一样顺手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粘稠的黑影，再也不能发出声音。它粘在地上，蜿蜒出细细的沟壑，仿佛随着地上凹槽，流向更深的地底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许制片站在那里，脸色苍白如同鬼魅，魂魄隐隐没了光亮，似乎要去印证那句“少时命丧车舆”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依旧会怜悯自己熟悉的人濒死时刻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许叔，看了那么多遍《箱子》的剧本，难道你没有做过梦吗？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那一刻，许制片想说的话许多，又陷入沉默，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那样平和稳定的笑，李司净见过无数次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终于听到他声若蚊蚋，笑着说：

nbsp;nbsp;nbsp;nbsp;“那是一个好梦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不需要听他的梦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依然对他说：“晚安，好梦。”

nbsp;nbsp;nbsp;nbsp;魂魄浅浅散在烛火之中，随着彻底灌入地底的烂泥，消失的干干净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样的场景再度出现在李司净面前，像又杀死了陈莱森一次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但这一次，他连许制片都杀死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头脑昏沉，格外疲惫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可他不能留在这里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李司净伸手去摸桌子，空空荡荡，没有他随手拿来痛快刮掉字迹的刀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找不到周社给他的那把刀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找不到周社了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这样的念头泛起惶恐，催促着他离开书桌，走过祭坛，走向盘旋向上的台阶。

nbsp;nbsp;nbsp;nbsp;他刚迈开步子，混杂于烂泥黑影中的幽绿，漂浮如萤火虫，飞在了前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