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祖在厨房水槽前洗碗的时候,阿祖尔还是挤了过来,在旁边拿起了待洗的果盘。
水槽光亮的侧壁上映出了两个人的倒影。楚祖心底升起奇怪的感觉,这一幕还似三年以前,仿佛三年时光从未逝去。
说一点感情都不剩下了,当然是假的。
但不管是治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,阿祖尔都不是被困在没有信号的孤岛,却在三年间祖讯全无,连一个电话、一句微信都没有,大概还有什么事瞒着他吧。楚祖没有心思去追究,也不打算轻飘飘地原谅。
他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,毫无芥蒂地再度接纳刚刚回来的阿祖尔。
楚祖硬起了心肠。他的抑郁症才治好,也差不多要开始新生活了。为什么不早点回来?……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?
对了,既然自己看到的阿祖尔并非幻觉,明天还是给周医生打个电话,取消预约吧。
“老婆……咳,祖祖,”楚祖还在纷乱地想着,身旁的阿祖尔率先打破了沉默,“冰箱里没剩多少食材了,明天一起去超市买些回来?”又假装不经意地补了一句,“顺便再吃个饭。”
“你买吧,不用买太多,你也就住到周末。我平时一个人在外面吃。”
楚祖没抬头,视线落在水槽侧壁的倒影上。角度问题看不到脸,他看到的是阿祖尔毛衣胸口的柯基图案。在他说话时,那只柯基似乎委屈地扁了扁嘴。
……是错觉吧。
“我想多买点,我很能吃的。一起去嘛,我做饭肯定要给你留一份。做都做了,你不会还要在外面吃吧?”阿祖尔说。毛衣上的柯基耷拉着耳朵。
“……明天应该不加班,去趟超市。”
“嗷。”柯基咧嘴笑了。
楚祖怀疑自己的抑郁症其实还没好,又出幻觉了。
洗完碗,洗漱过后,楚祖回到卧室。像往常那样看了会儿书,关灯睡觉。
总是入睡困难的他,今晚倒是睡着得比较快。
在他睡着后,房门无声无息地开了,有人走进来。
像静默的幽魂,或是守夜的戎卫,黑暗中的身影,停驻在了床边。
自然是阿祖尔。
阿祖尔先扫了眼床头。台灯旁放着一本作者为西泽保彦的《死了七次的男人》。死了七次吗……他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某个数字。祖祖还是和以前一样,习惯在睡前看会儿推理小说。
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熟睡的楚祖身上,再不移开。
一千多天里,冰冷的怪谈世界里,他在心底想了无数次的人。一眼不够,一晚上也看不够,就算往后余生里一直看着也不够。
他想再多看、再多看几眼。
还想再伸出手,摸一摸床上人的脸颊和发丝。但是想起楚祖的那句“前男友要有分寸感”,阿祖尔的手指又停顿在了空气中。
毛衣胸口的柯基图案变回了一只四腿短短的小骷髅狗,从毛衣上跑了出来。骷髅狗的小脑袋凑近睡梦中的楚祖,闻了闻气息。生前毛茸茸的狗尾只剩下了骨头,就像细短的猪尾巴,却一点都不妨碍它欢快地摇出了残影。
主人跟它说过,这是它的另一个主人!
鼻尖离得太近,差点儿就碰到床上人了。被阿祖尔瞪了一眼,小骷髅狗乖乖地往后退了退。
我知道,不能惊扰新主人睡觉,汪。
见楚祖进来,两个人都跟他打了声招呼,又兴致勃勃地继续聊起了玄学。
……这几天神神叨叨的事还真多,楚祖默然想道。比起鬼神之说,还是猝死的可怜社畜更值得关注吧。
他没有再听隔壁的闲聊,坐到工位上,开始专注工作。
干活干到将近中午,楚祖手机响了。
“阿祖尔(地狱归来版)”,浮现在屏幕上。
接通电话,阿祖尔轻快的语声传来:“祖祖,你还在原来那家公司吧?我接你去吃饭!”
“算了,没空,有工作要忙。”楚祖打算随便点个外卖应付下午饭。
“那我打包一份带给你。”
“不用,你别来。”楚祖不想在公司里传开什么自己“招桃花了”“有对象了”之类的绯闻。
“不想我去吗?那我不露面,我叫小白送进来。”
“小白?小白是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