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下一招吴征已无论如何无法接下。
屠冲以右掌逼住吴征,左掌鹰爪般递出,仿佛苍鹰抓向猎物。
吴征应付他一掌已尽全力,右肩处现出一大片空当来,眼见这一抓就要将他拿住,只得又退半步。
屠冲身随爪走,绝不容猎物逃脱!
一退一进,两人激战间忽然多了柄细薄长剑。
不应该有长剑的地方,长剑偏偏出现在这里。
长剑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,吴征退了半步,长剑就斜立在他左肩。
剑刃在烈阳下闪着寒光,软绵绵,没有半分劲道的一剑凭空出现,登时将吴征的破绽全数补完。
屠冲的左掌若再抓下,必然先被剑锋所伤。
“咦?”屠冲撤回掌力,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刺出这一剑的主人。
严格而言,这一剑不是刺出来的,这一剑就等在那里,等着吴征后退,等着屠冲拍出那一掌。
看似简单,实则已看准了两人的一招一式与变化,简直妙到毫巅。
化至繁为至简,在场高手虽多,但仅有一人有这样的眼力与见识!
“老夫若没有老眼昏花,柔掌门已内力全失。”屠冲浑浊的双目闪出两道异芒,捋着长须道:“老夫自与吴贤侄切磋印证,柔掌门何故要来蹚浑水?”
“吴先生的武功与你不过半步之遥,贫尼内力虽失,眼力仍在,贫尼在这里,你不能得逞。”柔惜雪还是挺着剑,一般的剑柄于小腹前,剑尖斜翘而上。
“是么?老夫倒要试试。二位小心。”
屠冲枯竹般的手掌再度拍出,这三掌置吴征于不顾,全向柔惜雪拍去。
“你快走。”吴征方才一言不发,全力运转道理诀,短短盏茶时分内力几乎尽复。
他明知自己不是屠冲对手,仍奋勇接战。
柔惜雪所言半步之遥为的是给予吴征信心,这半步不仅跨不过,脚下还是万丈深渊。
柔惜雪紧紧抿着樱桃小口,她全副心神都在吴征与屠冲的招式上,不敢分心答话,只摇了摇头,看着甚是倔强。
吴征一时无奈,更不敢分心,挡在柔惜雪身前,长剑一展将屠冲的三掌全数接下。
此前他与屠冲抢攻失败后疲于应付,一人还勉力接得下来,现下身旁多了个柔惜雪就不敢频频犯险,只能先稳稳守住,心中暗骂这尼姑真的犟,强练内功伤了自己,现下还要白白来搭上一条性命。
吴征原本擅于长力,存了只守不攻的念头,招式法度更显沉稳。
长剑舞出一道光圈,屠冲连连猛攻,都被他稳稳守住。
又交手了几招,吴征再度被压制于下风,长剑的光圈越来越小,却弱而不衰,微而不竭。
当光圈缩至吴征身前两尺时,两人之间竟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,屠冲不能再有寸进,吴征死死守住。
他心中诧异,能守住并非自己凭依策略就能抹平两人间修为的差距,而是每每在关键时刻,屠冲可下杀招破解自己的剑光时,他都有所犹豫,或是毫无征兆地变招。
时机稍纵即逝,吴征反应神速,借着良机弥补破绽,稳守剑圈。
这一阵两人连拆了五十余招,屠冲向后退了半丈脱出战团,饶有兴致地捋着长须赞道:“柔掌门高明,真令老夫大开眼界。”
吴征松了口气,眼角余光这才见一点剑尖横在右肩侧后方。
他猛然回头,只见柔惜雪提着细剑,饱满的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,幸而一双细柳青黛眉长而浓密,才不致模糊了视线。
稍有喘息之机,柔惜雪猛地提袖抹去脸上的汗水。
她武功全失,激战间消耗甚大,软弱无力的单臂拿不住细剑。
铛地一声剑尖砸在地上,柔惜雪不及抹净,忙不迭又双手握住剑柄,咬牙提起长剑道:“贫尼说过,你不能得逞,还不速速退去。”
吴征这才知道,是她一直在自己身旁拾遗补缺,屠冲才顾忌重重。
柔惜雪不能用内力,也使不出什么精妙的招式,她只是料敌机先,提前将长剑横在屠冲必攻,与吴征的破绽薄弱之处。
这一柄软绵绵,也无任何招式变化的细剑,就此在两人之间发挥神奇的力量,令吴征稳守,令屠冲无计可施。
“柔掌门,老夫也说过,老夫此来只为吴贤侄一人,与旁人无关。柔掌门何必白白搭上一条性命?”屠冲晃了晃右手,五指捏了个奇异的法诀,老态龙钟的老太监在此时忽然气势大涨,佝偻的身形正在挺直,仿佛顶天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