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她改容易貌,同样维持不了多久——章大娘为练铁膝功常年跪着走路,这一回站起身来姿势别扭,连武功都借此隐去大半。
柔惜雪却是剃度出家人,人皮面具黏在脸上,天生就少了头发遮挡边缘。
再怎么巧手隐藏,时日久了不免都要露出破绽。
吴征既然要夜探火虎堂,必不可空手而归,否则接下来的计划一步步都要受影响。
“耐心。”倪妙筠看出吴征内心的急迫,这二字不仅告知他通盘大事不要着急,在火虎堂同样要耐心等待。
吴征回以一笑,但他实在没有想到,耐心等待居然一等就是大半夜,两人还在院墙之外一动不动。
这里虽是整座火虎堂总堂的荒僻处,但厉白薇既惹了昆仑派,整座总堂宅院也随之加强了戒备。
倪妙筠探头时必然发现了几处暗哨,将这一带盯得死死的。
以两人的武功打进去不难,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,至少在今夜的月色下尚办不到。
门派立足不易,火虎堂的武功如何不说,光是建筑就这般讲究,就叫吴征收起轻视之心。
他与倪妙筠一同侧耳倾听,墙内有几处传来轻微的呼吸声,但在二人的耳力之下清晰可闻,二人就在等待疲倦懈怠的那一刻。
一等就是小半夜,正当吴征以为要继续熬下去之时,骤然起了阵大风。
夏季的雷雨说来就来,顷刻间天空阴云密布,远处两道雷光划破了天际,旋即隆隆雷声震耳。
倪妙筠立即回头望向雷光劈落之处,片刻后又是一道霹雳,照得一瞬间如同白昼。
两人握着的手同时一紧,雷光闪,暴雨将至,二人或被淋得狼狈不堪。
但乌云密布星月无光,正是潜入的最佳良机。
雷光第三闪时,二人已作势欲扑,电光熄灭之后的黑暗,让人的目力难以适应,谁的眼前都是一片漆黑。
二人飞鸟般跃起,轻巧地落入一处树冠。
轻微的枝干摇动树叶沙沙声,被接踵而来的隆隆雷声所掩去。
暴雨伴随着第三道惊雷铺天盖地地倾落,二人却在枝桠间相视一笑。
若不是这场暴雨,或许要埋伏至天明日月交辉的那一刻才有机会。
借着暴雨的掩饰,二人施展绝顶轻功掠过这一带严密的暗哨,双双落在一片庭院屋宇间。
隐身在墙角,吴征抹了把面上雨水。
两人动作极快,即使暴雨也只打湿了些许,不至于变成落汤鸡。
吴征见倪妙筠发丝滴雨,常人狼狈的模样在她身上仿佛出水芙蓉般清秀,不由心中一荡。
倪妙筠当然知道爱郎心意,她朝小院指了指,示意先到院子里避避雨,否则全身湿透,到哪里都容易露出行藏。
以火虎堂总堂的格局来看,西面附近的屋宇不见华丽,也不显宽阔高大,是些偏僻之所,住的人自然也不会重要到哪里去。
避开墙边的暗哨,这一带的警戒就会松散许多,加上天降暴雨,给两人提供不少便利。
二人翻进这座小院,只见院中正厅里点着三盏昏黄烛火,火光在窗纸上倒映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,看上去像是一对母子。
吴征与倪妙筠刚躲入凉亭,就听门外由远及近传来急骤的踏水脚步声。
二人不由讶异,暴雨如注的夜晚,为何赶路甚急?
再听一听,脚步声就在院门口放缓,旋即响起手掌按上院门推开的咯吱声。
两人应变奇速,推门声刚响起,便一同高跃躲入凉亭的横梁,四肢发力,仿佛黏在了屋顶下。
来人有三,又哪里想得到院中还有不速之客?
其中一人当先,两人在后替他撑着伞紧紧跟随。
暗夜里看不清容貌,只听领头的那人不屑地冷哼了一声,也不通报就大踏步穿过院子,砰地一声推开房门。
屋内随即响起一声惊呼,一个童音又急又怕道:“娘……”
“二公子,已子时了,这就走吧。”
果真是一对母子,可惜这位母亲似乎自身难保,除了低声宽慰孩童之外也别无他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