廉颇猛地一声暴喝,
声音不大,
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深沉的悲怆,瞬间压过了风雪声。他凌厉的目光扫过跪地的将领,那目光中已无怒火,只有一片荒芜的平静与不容亵渎的决绝。
他缓缓抬手,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,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凌砸落:
“老夫廉颇,为赵国披坚执锐,征战一生。忠义二字,铭刻于心,融于骨血。
岂能……岂能听尔等后辈,说出那‘大不了’三字?”
他的目光穿透风雪,仿佛看到了邯郸城的宫墙:“老夫宁愿背负这污名,身死异乡,也绝不容赵国之军,因我廉颇一人,而沾染半分忤逆与叛乱之名。
那才是真正的……亡国之兆。”
话音落下,再无半分犹豫。
廉颇不再看那些悲愤欲绝、欲言又止的将领一眼。
他利落地翻身上马,动作依旧矫健,却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苍凉。
老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绝与悲怆,发出一声低沉的长嘶。
“驾!”
一声断喝,廉颇猛夹马腹。
老马奋起余力,载着它孤独的主人,一头扎进了漫天狂舞的暴风雪之中。
那几个偏将跪在雪地里,望着那迅速被无边风雪吞噬的、决绝而孤独的模糊身影,脸上涕泪横流,混合着冰雪,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只有风声更加凄厉地呼啸,仿佛在呜咽着送别。
乐乘不知何时也掀帘走了出来,站在帅帐门口,捧着虎符印信,望着廉颇消失的方向,风雪模糊了他的面容,也掩盖了他眼中更加复杂难明的神色。
风雪更急,茫茫天地间,廉颇离去的那一行马蹄印,几乎在瞬间就被新的积雪彻底覆盖、抹平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雁门关,迎来了新的主人,也送走了它最后的守护之魂。
赵国的脊梁,在这一刻,被来自邯郸深宫的诏书,被自己人的猜忌与昏聩,亲手、彻底地折断。
。。。。。。。。。
章台宫书房,一份来自赵国边境的密报被刘高呈至嬴政案前。
嬴政搁下批阅到一半的奏章,展开卷轴,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。随着阅读深入,他紧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。
“彩!”
他低喝一声,将密报重重拍在案上,眼中锐光暴涨:“刘高,备车!即刻去鬼谷学苑!要快!”
马蹄踏碎春夜寒意,嬴政的辂车疾驰出宫,直奔城郊鬼谷学苑。
当嬴政踏入秦臻那间堆满简牍的书房时,秦臻正凝神翻阅着王贲送来的铁浮屠与拐子马训练简报。
上面详述着步骑协同训练的进展:“……人马披挂,冲阵如墙,刀斧难伤;拐子马迂回如风,箭矢如蝗,遮蔽周旋……攻坚破阵之威,已现雏形。”
秦臻的指尖划过“攻坚破阵”四字,眼底掠过一丝满意。
“砰!”
书房的门被豁然推开,嬴政的身影带着一阵风卷入,径直走到秦臻桌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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