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清漓抿了抿嘴,但没有说什么,只是蜻蜓点水地在我嘴上啄了啄:“奴家相信你。”
她转向谭箐问道:“三妹,奴家似乎明白为何夫君日夜盼望你来濮阳支援我们了。莫非夫君与唐大哥奔回汴梁汇报之期,便是你替代夫君在此维持假象?”
谭箐露齿笑道:“正是如此。其实我这法术要维持一模一样的效果,消耗极大,所以还是要靠唐禹仁的易容术助力。私下无人时,我可不会维持着这人的模样。清漓姐不介意接下来这几天我在此蹭吃住吧?”
“奴家欢喜还来不及呢,”梁清漓有意无意地瞟了我一眼,轻笑道,“借此机会,咱俩姐妹要好好地认识一下才行呢。”
看着俩人彼此对视然后了然点头的模样,一股寒意从我的后脑勺直下颈椎,而我只能点头哈腰地说道:“正该如此,正该如此……”
万事俱备,在八月底的这一晚,我们所有人,包括梁清漓,都在外城的安全屋里齐聚。
唐禹仁自然要在离去之前为谭箐上好易容,并且又为我和他自己换上了新身份,“赵陆”与“刘燃”。
因此“韩良”与两个陌生人站在房间里,甚是怪异。
我和几个玄蛟卫对此司空见惯,其他人却明显还没能适应这种换皮的风格,表情均是有些微妙。
唐禹仁倒是注意到谭箐似乎也太轻易地进入角色了,私下问我道:“你这朋友什么来路?不靠人皮面具便做到这个程度,比我认识的专业易容师还厉害,换脸跟变法术似的,我的易容术还可没这么强大。”
“啊哈哈这你就别追问太多了,她自有手段。”我含糊其辞地糊弄了过去,好在唐禹仁也没有追问。
唐禹仁做着最后的吩咐:“我与赵陆离开后,你们要小心关注叛军的行动。按照我们的推测,商丘应该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标,以便形成犄角之势对应汴梁。在那之前,我们会尽快地说服军部出兵,将叛军的注意力牵扯,最好能将他们引出城来。等汴梁准备拨兵之后,赵陆会立刻回濮阳,我们内应外合。”
秦喜与宋钊郑重地点头。秦喜道:“放心吧禹仁,阿良,此间之事有我们照拂。一路顺利。”
真守小和尚双掌合十默念佛号:“阿弥陀佛,佛祖保佑。”
景伊行礼道:“祝两位一路顺利,也愿军部能堪破此间机遇,拨兵出战。”
孙倩对我们点头道:“不得不承认,你们两个确实是在这些筹谋计算方面,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。我相信你们可以的!”
谭箐对我投来一道了然的视线,一切尽在不言中。
而梁清漓则是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脸颊,柔声道:“夫君万事小心,不用担心奴家……也要注意身子,奴家不在,每日的药汤一定要喝。”
我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,微笑道:“明白了。你也是,不用担心我。我不在的这段时间,三妹会是你的最大助手,若有任何麻烦或者苦恼,大胆地去向她求助就是了。”
向众人道别了之后,我与唐禹仁对视了一眼,然后各带着一小包行囊,趁夜出了门。
唐禹仁对黑暗中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,在沉默中带着我转来转去的,很快便来到一堵不算很高的城墙下。
不远处隐隐见得到火光摇曳,但此处却寂静无人。
“此处的值夜兵卒刚刚巡逻过,我们有一刻钟时间翻墙离开,走!”
唐禹仁提气一跃,在丈余高的城墙中段踏了一脚,如同一抹黑影,利落地翻了过去。
我依样画葫芦地运起真气,手脚并用地在城墙上借力翻身,然后落在泥地上。
几步之外的护城河在黑暗中有如一潭漆黑的深渊,见不到开始与结束的界线。
唐禹仁见到我下来后,毫不犹豫地踏进深不见底的河水,往对岸走去。
大半夜的,哪怕是夏季尾巴的八月底,也不想全副武装地跳进水里啊。我心里哀叹了一声,咬了咬牙,跟随在唐禹仁身后,涉入水中。
小半个时辰后,我和唐禹仁偷偷摸摸地走走停停,终于离开了濮阳外有士兵巡逻的范围。
我甩了衣袖,想将那润湿阴冷的感觉抖开。
走在唐禹仁身后,我不由自主地仰首望向夜空中那一角细细的月牙,松了口气。
算是顺利地出城了。
汴梁,军部……哪怕我们在濮阳堪称完美地完成了离去前设下的目标,也只不过是刚刚开了头而已。一切皆看接下来我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