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景行并未把世家的小心思放在眼里,他更看重将分散的百家收归羽翼之下。
就算他修为未恢复前驾驭不了儒道百家,此时打下良好的基础,也是为后续归心做准备。
谢景行看着地上的数只抽搐的血羽蝶,毫不留情地跨过去,白袍衣袂飞扬,是翩翩的儒雅君子。
“碧落花被海外世家长期垄断,散修很难买到。若是清查琳琅阁等地,应当有不少发现。”
“琳琅阁不向外公布客人名单。”张载道皱眉。
“仙门律第一百一十七条。”谢景行平静道,“家规族矩,商行自令,应当让位于仙门律令。”
“……”
宋澜笑了,他用手指轻扣桌面,扫了一眼脸色极差的谢必,淡淡地道:“有意思,查。”
现任仙门之首都发话了,张载道自然是命令查下去。
不多时,琳琅阁的管事被传唤至此,交易记录自然也是带了过来。
毕竟,琳琅阁依托仙门做生意,对他们这种商人来说,自然是仙门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“近百年来,碧落花的交易记录没有散修的名字,俱是供给海外世家。”
琳琅阁管事道:“最近,最大的买主是谢家,大概走货三百多株,包括花种、花瓣与土壤。”
谢景行居然连渠道方面都考虑到了,心思何等缜密。
韩黎碰了碰墨临的手臂,悄声道:“谢先生当真算无遗策,我都要怀疑他看过这交易记录了,竟然这样笃定。”
谢景行回眸,目光落在人群之中的某处,又轻巧地收回视线。
谢鸿还是不服:“即使世家大量购买了碧落花,也不能证明动手的是我们!散修不是通过买,而是自行采摘呢?”
他指向死士们,垂死挣扎:“他们是散修,买了碧落花制毒,然后混在参赛的散修中进入罗浮世界……也是有可能的啊!”
“……”
谢景行怜悯的看了他一眼,道:“你可以不用说话的。”
谢鸿的强行解释,在渠道交易证明、物证、验尸结果与亲历者口供等严密的证据链之前,完全立不住脚,反而显出他的心虚。
“都说了,碧落花唯一的成长之地,只在海外,所有种养的土地皆被你世家划为私有,暗害儒道弟子需要大量的碧落花制毒,除了你海外世家,还有谁能够找的到货,供应的起?”
对本案,谢必已然无话可说。
但他并不觉得道门会对世家做出极端的裁决,就算输了,也是走个过场,但是这些年塑造的清白形象碎了一地,实在得不偿失。
他恨极了谢景行,输归输,依旧在利用族长与父亲双重身份施压。
“谢景行,你身为谢家子,竟然目无尊长,恩将仇报,在公堂之上状告本族,此乃叛族大罪!”
“你一日姓谢,身上就流着谢氏的血,学的是谢氏的术法,就得维护本族名誉。”
“就算这次官司胜了,也只是他们墨、法二家的胜利,你如此反抗家族,普天之下,你无论走到何处,都没人容得下你!”
谢必冷笑一声,看向儒道众人,指着他警告道:“此子野心勃勃,今日能踩着家族的名声向前走,明日就能踩着你们的尸体做投名状!”
谢必固然不讲道理,但他说的,确实是修真界一道隐形的关卡。
家族永远是修仙者绕不过去的一个坎,为家族所累,一辈子挣不脱禁锢,从而寂寂无名的天才不可胜数。
少数能够功成名就的,也是经历了残酷的蜕变。
他们或是选择照拂,如叶轻舟;或是选择灭族,例如陆机。
官司尘埃落定,谢景行面前却摆着两个选择。
一是回归谢家,接受惩戒。
二是与家族一刀两断,改投儒道,彻底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。
风飘凌捏紧扶手,想要出声说什么。
谢景行淡淡看向谢必,倔强挺立的脊背如柔韧竹节,即使劲风摧折,也绝不肯弯腰。
谢景行漆黑的眼眸毫无动摇神色,反而燃起一簇幽火。
“逼我做选择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