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拽着母亲的手莲步轻移,两人挪至床上,姜楠搂着母亲的胳膊不让她离开,“娘,你陪我睡嘛!”
姜氏见女儿这么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,忍不住笑着打趣道,“好好好,娘陪你睡。”
姜母轻轻拍着女儿的背,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一样。
姜楠靠在母亲温暖的怀里,闻着被子上熟悉的味道,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,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。
姜氏待女儿睡着以后,便悄然起身。
母女俩叙话多时,外面早已是天光大亮,府中热闹一片。
姜氏召来侯府管家,“听说府里来了位二公子的客人,不知他现在何处?”
“禀侧夫人,陈公子如今在外院的书孰里,在听冯老先生授课。”,管家回应道。
姜氏点了点头,“行,我知道了。你去忙吧!”
管家缓缓退去,觉得一向不关心府中琐事的测夫人今日有些奇怪,但也没有多想。
姜氏打发走管家后,轻轻抚了抚鬓角,戴了根素银簪子,换了身不太显眼的衣衫,决定带着青杏去书塾转转。
此时课堂上,十余名学子正襟危坐。
前排是侯府的几位公子,年龄大小不一。
中间坐着几位亲戚家的子弟,最末一排则是一位陌生青年。
老先生今日讲的是苏东坡的《前赤壁赋》,既言识字与训诂,也谈句式与释义。
待通讲一遍后,他问起学生读此文之心得。
下方诸人,有的说苏子豁达,虽被贬黄州却矢志不移,有的说东坡先生的朋友伤感,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。挟飞仙以遨游,抱明月而长终。知不可乎骤得,托遗响于悲风。
老先生摇摇头,觉得下方诸人都没有说到点子上。
猛一抬头,又瞧见一位身着素衣的中年妇人带着丫鬟站在窗边,正隔着缝隙朝里面张望。
他心中暗叹:可怜天下父母心啊,侯府的夫人一心盼着孩子成材,就连上课的时候都在关注儿子有没有认真听讲!只是下方众人,除了二公子“明轩”在读书上稍有建树,其余皆是朽木脑袋,不堪大用。
老先生失望之际,又循例问起最后一人,“末排的这位同学,你也说一说吧。”话虽如此,但他已不抱期望。
众人闻言,亦是将目光转移到侯府二公子这位客人身上,看看他有何“高见”。
只见其不紧不慢地起身,先是向学究行了一礼,而后缓缓言道:“学生以为,此赋表面豁达,实则暗藏苦闷。苏子看似在与客问答中消解了悲愁,可那‘相与枕藉乎舟中,不知东方之既白’,或许是他暂时逃避现实的方式。在仕途不顺、人生失意之时,他只能寄情于山水,以旷达之语自我宽慰。”
老先生眼睛一亮,露出赞许之色,其余人则凝神细思,揣摩他话语的真假。
又听身后的人继续言道:“东坡先生或许有这位同游的朋友,但大概率‘客’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,苏轼劝的不是旁人,而是怀着世俗之念的自己。充当‘客’这个角色的,还有欧阳修《秋声赋》里的‘童子’,曹子建《洛神赋》里的‘仆夫’,他们用对比衬托的手法,来烘托自己的超然。”
老先生微微颔首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“苏子曰,‘吾文如万斛泉源,不择地皆可出。在平地,滔滔汩汩,虽一日千里无难。及其与山石曲折,随物赋形,而不可知也。所可知者,常行于所当行,常止于不可不止,如是而已矣!其他,虽吾亦不能知也。’,东坡先生行文作赋之时,不论是他想取绿叶,还是要做红花,自是信手拈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