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,苏澜没有见过汗血宝马,今世见过浑红兽。诚王殿下的这匹宝马在阳光下看是灿烂的金黄色,在奔跑之后颈部流出的汗就像血液一样鲜红,马首高昂,鬃发飘逸,四肢修长,皮薄毛细,体型饱满优美,步伐轻灵优雅,奔跑速度极快,而且耐力极强,特别适合长途跋涉。
汗血宝马能够“日行千里,夜行八百”。在赶往甲府除倭的路上,苏澜曾经悄悄测试过浑红兽的速度,一千米仅需一分十秒!
现在可倒好,大成边陲保安关区区一个正五品定远将军,袁云的两个庶子小儿,居然人手一匹汗血宝马小马驹!这不是往死里作吗?
卢浦是乡间秀才,哪里见过这些东西?协助查账时,已经是目不暇接,眼花缭乱。如今听到他们议论,更是惊得差点闭气。
“说说,袁群和袁蹈捞了多少?”
卞雍放下账单,道:“两人除了随身一百多两碎银之外,其他皆无!”
“皆无?”苏澜一愣,“这可不符合常理!袁云腰包鼓胀,他的心腹臂膀袁群、袁蹈只有区区百两碎银?”
就在这时,常乐和甘甜气呼呼地走进重楼。甘甜怒道:“那个隋函、岳晃,真是全身骨头四两重,轻贱得很!以为袁云、袁群、袁蹈倒台,何凯和唐为人头落地,他们就能做保安关的文武山大王!”
常乐也怒道:“保安关的人死绝了,也轮不到隋函、岳晃做主!擅离关城,捡得小命,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!”
苏澜笑道:“看样子,隋函、岳晃算盘拨得山响,还想咸鱼翻身!他们贪污了多少?”
“一样。”卞雍笑道,“因为他们今早才回来,甚至连随身碎银都没有搜到!”
“有趣!”苏澜沉吟半晌,忽然咯咯笑了起来,“我们不妨来个离间计!”说着,她压低嗓门嘀咕道,“一会儿卞雍和吉贵随我出关,卢秀才你便如此如此。我另派汪升协助你……”
升平十五年四月十七日巳时正刻,苏澜亲自上到重楼最顶层,用望远镜了望关城之外的茫茫荒原。
只见从北外重城的城壕,到马市之外的壕沟,方圆十多平方公里内,本是商贾云集、货物堆尖的繁荣的马市,可现在,除了倒塌的帐篷、房屋和篱笆,到处都是死人、死马的骸骨,也有损毁的马车、牛车,废弃的木头车轱辘,破碎的陶罐瓷器,散落的甲胄兵戈,飘摇的破旗烂麾。除了苍鹰不时俯冲下来叼啄腐尸,还有一群群黑熊和灰狼出没。阵阵北风吹来,满是浓浓的血腥和腐臭的气味,时刻警醒着苏澜,这里就是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、马革裹尸几人回的古代疆场!不由喟叹,从十三日到十七日,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五夜,基本可以断定,没有幸存者了……
北外重城的门被缓缓打开,吊桥放下。战旗猎猎,鼓角声声。众人铁衣弯弓,横刀立马,山呼海啸般拥着苏澜冲出了保安关。
刚一下吊桥,一阵阵北风呼啸着扑面袭来,不仅满是浓浓的血腥和腐臭的气味,还有沁骨的寒意和粗粝的刺痛,让苏澜一个激灵。
虽然已经立夏,然而这种来自大漠深处的北风,与东南殿州的腥咸温润的海风格格不入,甚至与保安关关城重楼上温熏的北风也截然不同,不仅夹杂着沙尘石砾,还有坚冰雪碴,似乎还有锋刃利箭,甚至还有神秘和不安,阴谋和杀戮!满满都是那种干硬冰冷、粗粝野性、饱满强劲、疯狂不羁;甚至,苏澜还品出了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困苦悲哀、逆来顺受、忧郁沉闷、负重前行的滋味以及“大风起兮云飞扬,威加海内兮归故乡,安得猛士兮守四方”的坚强不息、顽强抗争、不屈不挠、坚韧不拔!
苍鹰和黑熊、灰狼对突然出现的人马十分畏惧,仓皇飞离、逃窜。但它们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落空,苍鹰不停地在空中盘旋;黑熊、灰狼慌慌张张越过壕沟,然后回身,恋恋不舍,凄厉怒吼,久久不肯逃离。
一时间,吓得澄明天空乌云滔滔,大雁乱阵;惊得碧绿草原沙尘滚滚,生灵逃命。
亲自踏上茫茫草原,和站在关城重楼上了望,视觉和心情截然不同。如果说,重楼上视野更开阔,看到的是全景,那么现在看到的则是中景、近景和特写镜头,既有足踏实地的亲近感,也有疆场残酷现状给肉体和精神带来的强烈的感觉冲击和心灵震撼。
苏澜下令,凡是能够准确判断出将士姓甚名谁的尸骨,一律裹好尸体。家乡在云城附近的,通知家属认领,云城之外的将焚烧或掩埋。
当然,之后会将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单上报朝廷,为其家属申领抚恤。
苏澜神色肃穆,坚毅隐忍,率领浩浩铁军,逾越马市篱笆,策马纵横。
先是西向,至弯弯河曲,但见春水肆意,波光粼粼,天鹅引颈,沙鸪戏水,河底惊现金沙与玉床。众人皆云,北狄人称阿勒泰河,意思就是流金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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