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晚,月朗星稀。
烛火在牛皮灯笼里摇晃不定,苏星河枯瘦的手指摩挲着弟子们连夜绘制的《辽境水利图》。
忽听得远处鼓楼传来三更梆子,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寒鸦。
康广陵的七弦琴“铮”地断了一根弦,李傀儡手中的墨斗啪嗒坠地,在羊皮图纸上洇开一团乌云。
“萧峰大王灭了少林寺满门?”
范百龄捏着棋子的手青筋暴起,那枚黑子在棋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王破虏打翻了案头的朱砂砚,猩红的颜料顺着宣纸上未完工的《黄龙府地形图》蜿蜒而下,恍若鲜血。
“太好了!丁春秋那老怪,武功再是阴险毒辣狠毒,灭绝人性!
也不会是我们萧大王的对手了!”
冯阿三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,他握紧刻刀的手微微发抖,刀锋在檀木琴杆上刻出狰狞的裂口。
“当年师父被恶贼丁春秋暗算时,我就在想,总有一天这个恶贼会恶有恶报……”
冯阿三话未说完,石清露突然打翻药臼,捣碎的雪莲花瓣混着药汁溅在青砖上。
“慕容复的斗转星移再精妙,也不会是萧峰大王的对手了!”
李傀儡猛地站起身,腰间机关匣发出细碎的咔嗒声,
“那日在擂鼓山中,他指尖的寒劲,打的师傅好惨啊……”
她的话音戛然而止,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苏星河颤抖的竹杖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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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夫子的白发在穿堂风中凌乱如枯草,盲眼中似有血泪翻涌,杖头的铜铃无风自动,叮叮当当撞碎了帐内的死寂。
“报仇……我们一定要为师父报仇!”
苏星河的声音沙哑如裂帛,枯枝般的手指死死攥住桌角,
“当年无量山的大火吞没了师傅的残躯……我就发誓一定要为师父报仇!”
无崖子的喘息越来越急促,震得桌上的茶盏嗡嗡作响。
吴领军突然将酒碗重重砸在案上,酒水溅湿了刚拟好的《新军操典》:
“若不是我们学艺不精,何至于让师祖死在慕容复那个小人手里!”
寒风卷着雪粒扑进帐中,扑灭了半数烛火。
黑暗中,康广陵摸索着重新调弦,琴弦绷得太紧,发出令人牙酸的颤音。
“待我编排出《十面埋伏》新谱……”他的声音混着琴弦的嗡鸣,
“定要让那两个魔头死在萧大王的手里!”
只要我们为萧峰大王办事,帮助辽国强大起来,这一天终会到来!
“总有一日。”
苏星河摸索着捡起一枚棋子,冰凉的玉石硌得掌心生疼,
“我们就算粉身碎骨!”他的盲眼直直望向北方,杖尖重重戳在地上,惊起满地棋子,
“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!”
夜风裹挟着碎雪扑进毡帐,苏星河枯瘦的脊背深深佝偻,指节因攥紧竹杖而泛白。
康广陵率先放下断弦的七弦琴,膝行至师父身前,琴音般温厚的嗓音里带着颤意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