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剑谷入口的残骸,如同神魔战场遗落的碎片,在破碎虚空中无依漂浮。
巨大的空间裂隙如同无法愈合的伤痕,在视野边缘缓慢蠕动,发出低沉呜咽的吞噬之音。
空气凝滞得如同铅汞,浓烈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、焦糊的皮肉气息、冰晶湮灭后的刺骨森寒,以及空间风暴残留的、令人神魂不稳的混乱波动,混杂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。
废墟间,唯有风卷起尘埃和残血的呜咽,以及几声压抑到极致的、劫后余生的啜泣,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生气。
苏尘拄着秦无炎的流火剑,剑身冰冷,其上微弱的火焰早已熄灭,只余下斑驳的血迹和能量灼烧的焦痕。
他踏过一片焦黑的土地,脚下是粘稠未干的血泊,浸透了破碎的玄冥玉碎屑。
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,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,经脉里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攒刺,丹田气海空空荡荡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深处的腥甜。
他停在秦无炎面前。
这位曾经烈阳般耀眼的玄天宗主,此刻拄着剑鞘,身形佝偻,赤金战袍早已看不出本色,被血污和尘土浸染得一片狼藉。
他脸色呈现出一种衰败的灰金色,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。
唯有那双赤金色的眼眸,虽然黯淡了许多,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,死死地钉在苏尘身上,那目光穿透了虚弱,是沉重的询问,是最后的确认,是无言却重如山岳的托付。
苏尘迎着他的目光,沾满血污烟尘的脸上,嘴角艰难地向上牵扯了一下,形成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弧度。
他缓缓抬起手中黯淡的流火剑,剑尖颤抖着,斜斜指向那片依旧在缓缓旋转、吞噬着最后尘埃的破碎虚空,指向脚下这片被鲜血反复浸透、遍布同门与敌人尸骸的玄天宗焦土。
“宗主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干涩,如同两块锈蚀的铁片在摩擦,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撕裂的喉咙深处挤压出来,带着血与火的重量,却又异常清晰地穿透了呜咽的风声,落入了秦无炎耳中,也落入了附近几个挣扎着抬起头、眼中含泪的幸存弟子心中。
他顿了顿,胸膛剧烈起伏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,用尽最后的力量吐出那三个字:
“我们……守住了。”
“守住了……”秦无炎喃喃重复,赤金眼眸中翻腾的复杂情绪如同熔岩奔涌——是目睹弟子惨烈伤亡的锥心剧痛,是对强敌终被斩落的悲壮快意,是传承之火未熄的深沉骄傲……
最终,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股沉甸甸的力量,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。
他猛地吸了一口气,牵动内腑伤势,嘴角溢出暗金色的血丝,却强行挺直了那佝偻的脊背,仿佛玄天宗最后一面不倒的战旗。
“好!好!好!”他连说三个“好”字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,“我玄天宗……脊梁未断!魂火……未熄!”
他目光如电,瞬间扫过整个惨烈的战场,最终定格在远处碎石堆里如同烂泥般抽搐的叶玄霄身上。
那目光中的悲痛与骄傲瞬间被冰冷的杀意取代,如同极北寒冰。
“来人!”秦无炎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尽管气息虚弱,却自有一股凛然气势,“将叶玄霄这叛徒逆贼……给我钉上‘镇魔柱’!”
“镇魔柱”三个字,如同带着某种古老的诅咒力量,让周围本就冰寒的空气又下降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