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几人手中原本正要举起的酒杯,就那样尴尬地停在了半空,举也不是,放也不是。
朱棡满脸疑惑,瞪大了眼睛看着朱樉,忍不住问道:“二哥,我们几人向来恪守本分,绝不是那种会祸乱百姓之人啊?难道是爹他有了削藩的想法?不应该啊?这是他自己定的不是?”
朱樉再次摇了摇头,目光坚定地看着兄弟们,缓缓吐出两个字:“不是爹,是我!”
他顿了顿,迎着兄弟几人那满是惊讶与疑惑的目光,继续说道:“我们几人如今确实能保证自己的操守,也有足够的威信去约束其他兄弟。”
“可你们想过没有,日后呢?”
“咱们这些人,在大哥以及雄英那小子手底下都好说。但再历经两代人、三代人之后呢?各地藩王手握重兵,势力逐渐壮大,经营封地多年,朝廷以及当朝皇帝难道能不心生忧虑吗?”
“到那时,爹这老头子早已不在人世,威信不在,又有谁能阻止削藩之举引发的动荡呢?”
朱樉端起酒杯,轻抿一口,暖了暖身子,缓了片刻接着说道:“还有如今父皇定下的宗室规矩,你们可曾仔细思量过?”
“如今咱们已有十几个兄弟,往后想必爹他还会添丁,咱们暂且就按二十人来算。”
“倘若一人只生养十个儿子,那么这二十人,日后便会繁衍成二百人,再往后便是两千、两万,如此下去,数量将呈几何级数增长啊!”
“这还不算完,历代皇帝登基之后,又会册封多少王爷?”
“如此一来,宗室人数只会越来越多。而我们这些人的俸禄,可是被父皇提得颇高啊。如今大明国库虽说充裕,可若是真按照这个标准发下去,又能维持多久呢?”
“大明广袤疆土,其他地方处处都需要银钱开支,难道能不管不顾吗?”
“可要是不能如实发放俸禄,这些王爷宗室,可是拿着父皇‘靖难’的旨意,有正当理由起兵造反啊!”
听着朱樉这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,朱棡几人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变得十分难看。显然,他们都已深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。
沉默片刻后,朱棡身为几人的三哥率先开口,目光坚定地看着朱樉说道:“二哥,您说得在理。那你是打算怎么办?你能说出来,肯定是有了法子,我听你的就是!”
朱棣朱橚也跟着抬起头,看着朱樉齐声道:“二哥,我们也听你的安排!”
朱樉见状,缓了缓情绪,说道:“我准备向父皇上交兵权,退还封地。”
“我会以宗正名义,向父皇谏言,此后对于宗室,应放开限制,他们可以带兵打仗,也能入朝为官,甚至从商亦可,天下百行,任由他们选择,但绝不能再以皇室之人自居,享有优待。”
“爵位实行一代一降,若子嗣中有立下军功者,可恢复父辈爵位。当然,若有无能之辈,宗室可对其供养三代。三代之内,若仍无有能力者,便废除其爵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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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樉话语落下,朱棡几人相视一笑。
朱棡率先开口,洒脱地说道:“二哥,我还以为是啥天大的事呢,还以为要把我们这些人圈养在应天城,啥都不让干了呢。只是这样的话,那就没啥可说的,弟弟我交!”
朱棣也笑着点点头,说道:“二哥,我也应了。正好我现在手里的亲军规模还不够大,实力也不像样,这样一来,还省得我再为军费发愁了。”
至于朱橚,本就对军事兴趣缺缺,他一脸轻松地说道:“三位哥哥,弟弟我你们是知道的,就更无所谓了。”
“我志不在军中,一心只想踏实学医罢了。现在医术倒是学了些,本来还发愁以后父皇和母后他们不会同意我从医,如今好了,不用我去挨父皇的揍了。”
朱棡和朱棣忍不住被朱橚的话逗笑,同他打趣了一番。
朱樉看着眼前这几位兄弟,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,感到无比欣慰。
毕竟,削藩一事,只要这几个兄弟能理解并支持自己,其他兄弟便也不足为惧了。
于是,朱樉举起酒杯,诚挚地说道:“二哥谢谢你们了,是咱这个当哥哥的对不起你们,我自罚三杯!”
朱棡几人赶忙笑着说道:“二哥,您这话说的,咱们都是自家人,说什么谢谢呢?来来,不谈这些事了,喝酒喝酒!”
在这温馨而又热烈的氛围中,兄弟几人再次举杯,一饮而尽,仿佛所有的顾虑与担忧,都随着这杯中的美酒,一同消散在了空气中。
···
几日后,年末大朝会。
天色未明,大明的文武百官便身着朝服,神色各异,陆续踏入奉天殿。奉天殿内烛火摇曳,映照在众人脸上,或凝重,或好奇,或忧虑。
早朝开始,礼部尚书刚念完几则常规奏疏,久未上朝的吴王朱樉便踏出朝班,跪地叩首,声音洪亮,在寂静的大殿内回荡:“父皇,儿臣有要事启奏。如今我大明北元覆灭,海内清平,百姓安居乐业,此皆父皇之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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