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莺枝诧异道:“你见过未来主母?”
黄时雨点点头,“见过呀,长得就像仙女一样,可好看了!是了,她还是简允璋的表妹。”
仙女自然都是好相与的,岂会像黄太太那样尖酸刻薄坏女人。
黄莺枝神色古怪,怔怔望着黄时雨,又忽然释然了,低低地笑了两声。
她重新躺好,轻拍妹妹的胳膊,“挺好的,这样也挺好的。莫要忘了你的初心,更不要事事钻牛角尖,守好自己应得的钱财,其他的虚荣不要也罢。”
“梅娘,便是亲生爹娘也不可能一碗水端平,更何况夫君。”黄莺枝不疾不徐道,“而你是贵妾,本就该低正妻半个头,所以不要攀比知道吗?”
人的烦恼往往是攀比出来的。
黄时雨不意自己竟被姐姐如此小瞧,“我才不是那种人,我只想画画儿,若是进不了画署,就在自己的房间画。姐姐有空一定要多来看看我呀。”
听说女孩子嫁人就不能随意出来玩,做什么都要请示婆母。
为妻尚且如此,那么做贵妾应该更少机会了吧。
简允璋那么有钱,又是发小情谊,少不得分她间大屋子,那她也能找一堆有趣的事情做,画画,养花,种菜。
梅娘的未来除了这些便是姐姐。
更复杂的事情她没想过,也懒得去想。
真是个画痴。黄莺枝幽幽望着昏暗的帐顶。
稍许的静默,她轻轻道:“记住了,你得跟简少爷说清楚,主母进门前请他自重,因为你身子虚,诞下孩儿前不宜喝避子汤,除非他允许你生庶长子,不过这不太可能。”
越说越远了。黄时雨无奈地抓了抓额头,但还是十分听话地答应姐姐。
琥珀姐姐已经告诫过她,喝多了避子汤身子会坏掉。
只有躺在一张床上才需要喝,那她到时候同简允璋打个商量,不在一张床上躺不就行了。
黄时雨打个哈欠,眼皮渐渐抬不起就睡了过去。
临睡前脑子里闪过仙鹤塘。
华山长允许她骑着小毛驴随他观赏仙鹤,因为他也有一头小毛驴。
月隐日升,又是一日好秋光。
来年就要乡试,日子过一天少一天,学子们天不亮就要去学馆苦读,华山长却骑在毛驴上优哉游哉,揣着两手。
旁边紧随的是同样骑着小毛驴的黄时雨,为了方便骑行,她还特意穿了百裥裙。
时下的百裥裙其实就是马面裙,但裙褶更为繁复细密,走起来路益发灵动飘逸,不受拘束,也极大地方便女子骑行。
华山长告诉黄时雨,“你算是赶了巧,碰上仙鹤迁徙越冬,再晚几日就瞧不见咯。”
黄时雨惊奇道:“它们,竟不是书院蓄养的吗?”
骑驴的华山长颇有几分仙风道骨,“此等灵性的仙鸟岂能以蓄养践踏之,它们本生就是来去自如的灵物,如今每年经过仙鹤塘已是莫大的恩赐。”
其实是养不起,华山长求过好几次,上面也不愿拨款,这玩意好看不实用,难养还费银子。
黄时雨钦佩道:“先生实乃世外高人也。”
华山长高冷地哼了哼。
“小丫头,你可知画道多艰并不亚于科举,念书尚可以靠借书抄书勉强维持,但画道,很难借,也没法儿借,终究得靠自己日复一日地练习、打磨。”老人家骑在驴背上晃悠悠怡然,眯起眼,“想精于此道光靠勤奋远远不行,得有天赋。”
也就是首先你得是个天才,其次才能靠勤奋刻苦拼杀前路。
既能迈进画署,那么都是天赋异禀有才之人,不存在真正的弱者。
所以黄时雨前几日才走火入魔,既想攒钱又想比旁人更勤奋,反倒伤了身险些留下遗症,现今想来仍是一阵后怕。
黄时雨唇角轻轻抿了抿,学着华山长的模样,也扬起小脸,傲然道:“所以我才敢去考画署,因为,我就是极有天赋的人。”
华山长闻言哈哈大笑。
确实有些天赋,画笔稚嫩画意却颇令人触动,一问竟是自行入道尚不足半年,那确实是个好苗子。
但华山长并未多说什么,只平静邀请黄时雨来仙鹤塘观鹤。
透过画卷看见画魂,她的视野太狭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