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江酒在领命去福昌前,先去了一趟镇远侯府。那日阴天,云淡风轻。苏江酒刚入侯府,就听见一阵不堪入耳的吼骂声。侯府的奴婢下人见到苏江酒来势汹汹,纷纷不敢上前阻拦,只能往后退了再退。苏江酒循声而去,来到一间庭院。只见郁可倒在地上,郁子君裹着白布的手一边打着郁可的身子,一边怒骂道:“你这个贱人,竟想串通景王,看我今日不打死你这个贱人……”说着还用脚踹郁可那瘦弱单薄的身子。郁可被打的在地上嚎啕大哭,她哭的撕心裂肺,声音娇弱如蚊虫般求饶道:“我不敢了,对不起,我错了我错了!!!”郁可本能的求救,“哥哥,哥哥你在哪?”郁可本是柔弱的身体被郁子君一打,更是虚弱不堪,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,苏江酒看了也深为同情。苏江酒冷声质问道:“侯爷,本王想要的人,你打成这样,怎么?你是准备交出一具尸体到王府吗?”郁子君听到苏江酒的声音这才停手,郁可在地上缩成一团后,双手死死抱着双腿,将头埋进腿里,全身抖如筛糠。郁子君厉声质问道:“殿下,本侯好歹也是一方侯爷,你不经通报就私闯侯府,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?”苏江酒冷笑一声,“规矩?在兖州,本王就是规矩!”苏江酒说着,便径直走到郁可身侧蹲下身,郁可被打怕了,只要有人来,她都会呈现一副防御姿态。她双手用力推开苏江酒,泣不成声道:“走开走开!!!”她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。郁子君笑意泛冷,“看到了吗?景王殿下,她不想跟你走…啊…”郁子君话音刚落时,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整个庭院响起。原来是苏江酒施展轻功,移形换影间来到郁子君面前,一巴掌扇到郁子君脸上。郁子君的神情有些不可思议,她的脸上瞬间红了一片,五个手指印映在她脸上。而侯府的下人婢子奴仆都被吓得齐刷刷的跪了一地,众人低着头,不敢直视这一幕,生怕两位主子发火,殃及池鱼。而反应过来的郁子君也是火冒三丈,她怒斥道:“苏江酒,你私闯侯府,打伤本侯。本侯明日定会去陛下那参你一本,你就等着被弹劾吧!”苏江酒嗤之以鼻,“无所谓,侯爷尽管去上奏,现在都可以。只是本王时间宝贵,就不陪你在这浪费时间了。”苏江酒语毕,便转身来到郁可面前,她先是一把点住郁可穴道后,再将郁可一把打横抱起,最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。马车缓缓前行,苏江酒和郁可坐在地毯上,苏江酒伸手解开了郁可的穴道。郁可不再抗拒苏江酒,因为,在麟安四年时,有一日晚上入睡,郁瑾瑜给郁可讲睡前故事时提到过景王苏江酒。在郁瑾瑜口中,景王苏江酒是燕国的战神,他很厉害,在战场打仗时,攻无不克,战无不胜。而且,在郁瑾瑜口中,苏江酒不仅武功高强,足智多谋,她还漂亮,郁瑾瑜就是被她的美貌与智慧所吸引,又被她的武功所折服,所以才喜欢上了他。那一晚,郁瑾瑜还笑着对郁可说,“若日后可可有困难时,就去找苏江酒。如果苏江酒不帮咱们可可,那你就对他说,是我哥郁瑾瑜命令你帮我的,这样苏江酒就一定会帮可可了。”郁瑾瑜知道郁可的脑子有点痴傻,所以郁瑾瑜对郁可说话时,从来都是用通俗易懂的话哄着她说,这样她才听得懂。苏江酒从暗格拿出药膏,她温柔的给郁可上药。郁可心里感觉到温暖,眸中的泪水又似断了线的珠子,大颗大颗滚落到马车上。苏江酒以为是自己弄疼了她,便问道:“怎么哭了?”郁可哽咽道:“你是除了哥哥外,第二个对我好的人了。”苏江酒知道郁可脑子有点问题,便也用哄小孩的语气安抚道:“可可,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。以后你就住在我的府中,我会对你好的。”郁可伸手去触碰苏江酒的衣袖,苏江酒不解,“怎么了?”郁可怯声怯气问道:“你,是景王吗?”苏江酒一边给郁可上药一边笑道:“你知道我啊?”郁可微微点头,“哥哥跟我说过,我要是有困难,就一定要去找景王苏江酒,哥哥跟我说,你很厉害的,什么事情都能解决,只要我找到你,跟你说,是哥哥命令你,让你帮我,保护我,你就一定会帮我,保护我的。”苏江酒轻笑一声,“你哥哥还真是最了解我的人啊!”苏江酒用纱布帮郁可绑住最后一道伤后,问道:“那可可,现在想做什么呀?”郁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,“什么都可以吗?”苏江酒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。郁可犹豫了一下,才低着头有些自卑的道了句,“我,我饿了!”苏江酒伸手抚摸上郁可的头发,毛茸茸的一团,但他的动作很温柔,“可可想吃什么?”,!郁可一脸乖巧的应道:“可可不挑食,什么都可以吃。但可可好饿,可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。”郁可话音刚落,马车停了下来,驾车的小厮毕恭毕敬道:“殿下,王府到了!”苏江酒闻言,伸手将郁可打横抱起后,动作麻利的下了车。苏江酒一进府只见桑故卿和阿七等在门前,阿七和桑故卿再见到苏江酒时,全都行了一礼,阿七恭敬道了句,“殿下!”而桑故卿则道了句,“妻主!”桑故卿不解问道:“妻主,这位女郎是?”苏江酒将郁可放在地上稳站后才松手,他对桑故卿郑重嘱咐道:“故卿,她是郁可。我把她交给你,你保护好她,也要照顾好她。”桑故卿一惊,“她是郁可?郁瑾瑜的妹妹?”苏江酒走进桑故卿,一手揽住桑故卿的后腰,让他贴近自己几分。轻声道:“故卿,那日下朝,我和郡王做了一笔交易,我用五万两赈灾银和他换了陛下派给他出征的兵,一万人。这是掉脑袋的事,故卿,我如今要去睦州,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,想清楚了,我等你来找我和离。”桑故卿心里很酸,但他还是强颜欢笑,“我知你不想连累我,可我是你的夫,既嫁给了你,夫妻一体,自当同甘共苦。”苏江酒闻言,轻笑一声,“真是个傻子!”苏江酒松开桑故卿,嘱咐道:“我现在要出发去睦州,王府就交给你打理了。最后,照顾好自己。”苏江酒语毕,不再多说一句,便转身离去,出了王府。丞相府大堂之上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刘宇与屈婵双双跪地,两人苦苦哀求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屈涛。他们想求屈涛同意他们在一起,刘宇还向屈涛表示,此生定会拿命守护屈婵一辈子,此生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。并且从今以后,绝不会再踏入官场一步。刘宇的身体微微前倾,双手紧紧攥着衣角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;屈婵则满脸泪痕,娇弱地依偎在刘宇身旁抽泣着。屈涛闻言,气得满脸通红,双眼圆睁,他大声怒斥:“孽女,孽女啊!!!”那声音如炸雷般在大堂响起。屈婵身子一颤,泪眼朦胧地抬起头,声音带着哭腔,“爹,你就同意吧!”屈涛看着面前泪流满面、娇柔无助的屈婵,心中又气又疼,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停,终究还是放下。但当他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刘宇时,只见他昂首挺立,眼神坚定如铁,那模样让屈涛恨得咬牙切齿,心中燃起熊熊怒火。屈涛咬了咬牙,恶狠狠地命令道:“来人,把小姐关回房,没我的命令,不许她踏出房门半步。至于刘宇,给我狠狠打出去!”屈婵一听,顿时放声大哭,哭声撕心裂肺。她双手紧紧抓住屈涛的衣摆,手指因为用力而扭曲变形,整个人瘫倒在地上,声泪俱下,“爹,爹,求求你,你就成全我们吧!女儿是真心喜欢他啊!”两个小厮快步走上大堂,毫不留情的抓住刘宇的肩膀,刘宇瞪大双眼,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甘。他在地上连滚带爬,双手胡乱地挥舞着,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,声嘶力竭地呼喊,“屈相,在下求您,在下求求您,给在下一次机会吧!”然而,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,怎敌得过身强力壮的小厮。小厮们轻而易举地将他擒住,像拎着一只小鸡般把他往外拖。刘宇拼命挣扎,双脚在地上乱蹬,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,试图抓住一丝希望。刘宇的声音已经沙哑,却依旧苦苦哀求:“屈相,求求您开恩,我对婵儿的真心,天地可鉴啊!您就给我一次证明的机会吧!”可他的挣扎和哀求在小厮们眼中不过是徒劳。小厮们将他连拖带拽地拉出丞相府大门,一路上,刘宇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,“屈相,求您发发慈悲,成全我们吧!”那声音中满是绝望与不甘。直到刘宇被重重地扔出门外,丞相府的大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刘宇才一脸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。他头发蓬乱,衣衫褴褛,脸上满是尘土和血迹,但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刘宇痴痴地望着丞相府的大门,心中对屈婵的爱愈发深沉。哪怕被拒绝千万次,他也不会放弃。他转身离去,脚步却并未慌乱。一边走,一边仔细观察着丞相府的围墙和守卫,心中暗暗谋划。或许,等夜深人静时翻墙进去,带屈婵远走高飞,是个可行的办法。想到这里,他加快了脚步,回去准备翻墙的工具。夜阑人静,景王府邸。廊檐似墨画长轴,垂挂盏盏花灯,将廊檐照的亮如白昼。卧房之内,桑故卿静静地端坐在梳妆台前,目光凝视着铜镜中的自己。他眉如远黛,目若星辰,容貌依旧俊美非凡,可岁月终究还是在他的眼角眉梢留下了痕迹。他微微叹了口气,轻声问站在身后为自己梳妆的阿七,神色间带着几分怅惘,“日月游驹迅,光阴激箭驰。阿七,我是不是老了?”,!阿七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,轻声安慰道:“驸马不老,在阿七眼里,驸马依旧是那十八岁温润如玉的少年,风采不减当年。”桑故卿轻轻一笑,笑容里却带着一丝苦涩,“你就别安慰我了。我比妻主大了十岁,妻主娶我,不过是怜悯我罢了。”他说着,神色渐渐暗淡下去,眼中满是落寞,低低念道:“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”桑故卿苦笑着,心中暗自叹息。他的眼神有些迷离,仿佛穿越时光,回到了年少之时。他多么希望,自己只比妻主大两岁,能与妻主从小相伴长大,当一个与妻主适配的人;多么希望,自己的母亲与妻主并非敌对之人,这样妻主就不会如此厌弃自己;多么希望,人生能永远停留在最初相遇的那一刻,时间就此凝固。可惜啊,这一切都只能是他美好的幻想罢了。身后的阿七微微皱了皱眉头,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驸马,其实在阿七看来,景王根本就配不上您。您对她一片真心,可她呢?处处辜负您的深情。如今景王私自将赈灾银给了小郡王,若被陛下发现,这可是抄家灭族……”的大罪啊,驸马不如就趁此机会和离吧,免得牵连自己啊!阿七话还未完,桑故卿突然脸色一沉,厉声打断道:“住口!”阿七一愣,眼中满是惶恐,桑故卿转过身来,目光中带着几分质问,“谁让你偷听主子说话的?”阿七连忙跪在地上,低着头,一脸自责,“奴并非有意偷听,只是离您近,景王的话,奴是不小心听到的。驸马啊,奴劝您和离也是为了您好。景王不爱您,您何苦要把自己的一生都搭在一个不爱您的人身上呢?”桑故卿心肠本就柔软,看着阿七跪地自责的模样,脸上的怒气消了几分。他微微叹了口气,眼中满是无奈,“我又何尝不知她不爱我,可我的心,却总是放不下她。或许我就是傻吧,傻到即便她不爱我,我也想陪在她身边。”阿七抬起头,眼神里满是诚恳,“驸马,您不是傻,只是景王还未让您彻底失望。若有一日,她真的伤透了您的心,您定会离开她的。”桑故卿轻轻叹了口气,摆了摆手,“你起来吧!”阿七站起身来,继续小心翼翼地为桑故卿整理长发。桑故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警告道:“阿七,既然你听到了景王的秘密,一定要记住,此事绝不能从你口中传出,除了你我,景王和小郡王外,不能让第五个人知晓,听明白了吗?”阿七微微点头,神情坚定,“驸马放心,阿七定不会泄露半个字!”夜半子时,万籁俱寂,丞相府却依旧灯火通明,那昏黄的灯光,如点点星辰,映照整个丞相府院落。相府内,一处幽静的闺房里,屈婵蜷缩在床榻上,她已整整一日水米未进,娇弱的身躯显得愈发单薄。她呆呆地凝视着虚空,眼神空洞而迷茫,泪水早已干涸,只留下红肿的眼眶。门外,脚步声轻轻响起,一个身着素白衣衫的女子,手提食盒,莲步轻移,缓缓朝着闺房走来。此女名为小莲,是屈婵的贴身丫鬟。小莲与屈婵自幼相伴,一同长大。小莲年长屈婵十岁,在屈婵年仅五岁之时,小莲便来到她身边,悉心照料她的饮食起居。岁月悠悠,两人情谊深厚,早已情同姐妹。小莲此来,正是为屈婵送吃食的。她脚步匆匆地来到房门口。看守大门的小厮见是小莲,便熟练地打开房门的锁。小莲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屋子,那小厮又迅速将门锁好。屋内,小莲瞧见屈婵那双哭至红肿如桃的双眸,心中一阵刺痛。她急忙走到床榻边坐下,伸出温柔的手,轻抚屈婵的秀发,轻声安慰道:“小姐,方才奴婢从后门出去,本打算去打探刘公子的情况。谁料,竟瞧见刘公子在丞相府后院爬墙。那模样,分明是想偷偷潜入府中,接小姐您离开啊。小姐,刘公子对您这般情深意重,奴婢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实在不忍见您受苦。故而,奴婢想出一计,或许能助小姐脱困。”屈婵微微抬起头,眼神中满是疑惑与希冀,声音略带沙哑地问道:“什么办法?”小莲神色坚定,直言道:“奴婢与您互换衣裳。等会儿,您穿上奴婢的衣服出门,奴婢则留下来代替您守在这里。”屈婵心中一惊,她与小莲情同姐妹,又怎忍心让小莲为自己涉险?她连忙摇头,眼中满是决绝,“不行!若被我爹发现,他定会打死你的。我不能连累你。”小莲俏皮一笑,眉眼弯弯,如同月牙一般,“无妨,小姐。若是被老爷发现,奴婢就说是您打昏了奴婢。老爷就算再生气,也不会将奴婢怎样。”屈婵依旧满心担忧,欲言又止,“可是……”她心中满是纠结,害怕父亲怪罪小莲。小莲见状,急忙打断她的话,一边慌慌张张地解开自己的腰带,脱下外衣,一边说道:“好了好了,小姐怎比奴婢还磨蹭。您这一去,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。您与刘公子一定要幸福啊!”,!话音刚落,两人便迅速互换了外衣。小莲轻柔地为屈婵卸下头上的发饰和身上的首饰,屈婵则提着食盒,小心翼翼地迈出了房门。夜深露重,寒意袭人。小莲与屈婵身形相仿,屈婵出门时,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。看守大门的小厮以为是小莲,便毫无察觉地放她离去。屈婵如同一只惊弓之鸟,偷偷摸摸地朝着后门走去。一路上,她心跳如鼓,担惊受怕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,生怕被人发现。终于,她来到了后门。轻轻推开那扇古朴的木门,一条寂寥的青石小巷映入眼帘。月光如水,洒在青石板上,宛如铺上了一层银霜,清冷而寂静。刘宇一袭银白长衫,静静地伫立在小巷之中。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修长而挺拔。屈婵一眼就看到了他,轻声呼唤道:“刘宇!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饱含着无尽的思念与喜悦。刘宇闻声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喜,他急忙朝着屈婵奔去,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,深情地唤道:“屈姑娘!”屈婵看到刘宇安然无恙,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,喜极而泣。她扑进刘宇的怀中,哽咽着说道:“刘宇,我们离开这吧!远离朝堂的纷争,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,好好过日子。”刘宇微微颔首,眼中满是坚定,“好,我带你走!”他紧紧握住屈婵的手,十指相扣,仿佛要将这温暖永远留住。然而,他们的美好愿景却被一群突如其来的丞相府小厮打破。十个小厮手举火把,将黑漆漆的夜晚照得透亮,如同一群恶狼,将他们团团包围。身后,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缓缓走来,正是屈婵的父亲屈涛。他眉头紧锁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愤怒,冷冷问道:“你们要去哪啊?”屈婵转身,看到父亲,心中的恐惧瞬间蔓延开来。她双腿一软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声泪俱下,苦苦哀求道:“爹,爹,您放过我们吧!求求您,求求您了……”她哭得泣不成声,上气不接下气。屈涛看着女儿泪流满面的模样,心中一阵刺痛。他长叹一声,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苦涩,“傻姑娘啊!你可知他是淳党。你若执意与他离开,若被他人发现,我们屈家便会万劫不复啊!”刘宇见状,也扑通一声跪下,双眼含泪,苦苦哀求道:“丞相,您就成全我们吧!”屈涛缓缓走到刘宇面前,眼神犀利而严肃,冷冷问道:“刘宇,老夫问你,你当真如此:()鳯来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