桌上刚摆开白玉盘,精致的饭菜挟着香气丝丝缕缕飘来。
“听闻你喜欢吃芦笋,我特意吩咐厨房做了芦笋虾仁,白灼芦笋尖,尝尝。”
新采摘的芦笋,饱满鲜嫩,汁液肥厚。
但顾云庭知瞟了眼,便冷声回道:“从前喜欢,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习惯了,现在我最讨厌的,便是芦笋。”
顾辅成不怒反笑,靠着椅背打量他倨傲的表情,不知怎的,愈看愈觉得他像当年的自己。
恃才傲物有之,高洁自负更甚。
“那你喜欢吃什么,我再叫他们去做。”
“父皇,你到底想作甚?”顾云庭不喜这套虚与委蛇的示好,从小他就没被重视过,没被当成普通孩子那般骄纵过,他孤单,清冷,皆是因为无所依靠,知道没有指望,便习惯了独自一人,不喜旁人突然的入侵,会让他很不安,甚至排斥,反感。
顾辅成的举动便是如此,处处透着古怪违和。
比起顾辅成的深沉城府,顾云慕便显得尤其单纯直接,顾云庭叩着桌案,慢条斯理擦了擦唇,将喝完粳米粥的碗放回去。
“您再这么待我,不定哪日就能白发人送黑发人了。”
“二郎,休得胡言!”顾辅成将酒盏掷在桌上,神情冷肃下来,儒雅的脸瞬间威严且极具震慑力,“你大哥再怎么着,也不会杀你。”
“兄弟阋墙,皆因利益所致。”顾云庭不以为然,“他杀我有杀我的借口,不杀我也有不杀我的理由,我原本能好好活着,做个闲散王爷,您偏要予我过分疼爱,极盛权力,这等于在我脖颈上吊了把刀,绳断了,我小命便也没了。
我对大哥构不成威胁,他自然会记着我是他弟弟,可你再这么搞下去,他只会记得我是与他争权夺利的敌人,利益权势的驱使下,还有他身边所有人的推动下,我便是不想死,也得死了。”
顾云庭觉得距离离开也没有多少日子了,便索性把话全说开。
“说实话,我不想,也不要,您不必煞费苦心栽培我了,我就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。
担不了您过高的期望,那位子既已允诺了大哥,便别叫他寒心。”
顾辅成太阳穴狂跳,既动怒又觉得悲凉,但又莫名佩服他的洒脱和无畏。
像他这么大时,他根本无法摆脱对于权势的追逐,否则也不会放弃青梅竹马,与高兰晔成婚,他走的每一步路,都是精心盘算好,一步都不能错。
“二郎,你大哥是什么人你比我清楚,做个守成之主尚且可以,若叫他统筹天下,合谋朝政,恐力不能及。
他心思太容易被人猜透,情绪也极易被人掌控摆布,江山交给他,无异于二世而亡啊。”
“父亲还年轻,若瞧不上大哥,还可以再生弟弟。”
“混账!”酒盅掷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