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也正是如此,镭钵街火灾那晚,请太宰治帮忙时,他才会下意识对其说出【你不是说过,想要去做能够帮助人的工作吗?】这种话。
而看当时太宰治的反应,自己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,那些梦到的记忆碎片,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。
“於菟,於菟……”
陷入自我思索世界中的太田於菟在连声呼唤下回神,抬眼一看,惊得险些浑身一打颤。
“明明是在和我约会,於菟心里却是在想着其他人啊。”
这人明明是微笑着在说这话,却让太田於菟感觉到了一阵寒意……嘶,有点可怕。
“怎么会,我是在伤感我们终将面对的又一次别离啊。”太田於菟再次展示了自己的绝技,倒打一耙,“纲吉才是,身体在日本,就在同我咫尺之间的对面,心却在遥远的意大利,和你的家族成员们在一起。”
沢田纲吉:“还好吧,东京和罗马之间直飞也就十三个小时,而且日本和意大利之间签证互免,往返挺方便的。”
“重点不是这个!”太田於菟拒绝话题节奏被对方带走,自己才不要当被动接招防御的那方,“重点是,你满心都是你的彭格列,你的家族同伴,很充实呢……其实有我没我差别不大,有了是锦上添花,没有,也最多只是遗憾罢了。”
“於菟……!”沢田纲吉没想到太田於菟竟然如此直白地说出这种话,甚至于,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思考过的问题,“你们,对我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,但是都很重要……”
“听说彭格列的每一代首领都拥有六名守护者,那是首领最亲近的人,纲吉你应该也是吧。”太田於菟却是打断了对方的话,并且抛出了一个更加炸裂的问题,“那么,你最亲密的这六名守护者里,你最爱的是哪一个?”
沢田纲吉再度被惊到了,这问题的走向怎么越来越抽象了?
“你又想说他们都很重要,你都爱吗?但是,连父母都做不到对一对双胞胎孩子完完全全不偏不倚的爱,所以,人,总归是有偏爱的吧……”
太田於菟缓缓地说着,在说着“爱”,又似乎不仅仅是爱:
“所以,人,很难做到彻底的公允博爱、无私无畏吧,那是神才有的品质。”
似乎一不小心就因为自我的思考而陷入了自说自话的状态,回过神来后,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话似乎存在误会,轻笑了声后解释道:
“别误会,我不是在闹别扭、讨要地位,只是觉得……纲吉你,似乎是真的触及到了神性的边缘,这是你自愿追逐的,还是所处的位置要求你如此呢?”
第137章失忆第一百三十七天
是自愿如此,还是身份驱使?
摩天轮升到顶点时,这个从未有人向他提出过的问题在大脑中炸响,配上透过包厢玻璃投射进来的五光十色的夜景灯光,竟有一种光怪陆离之感。
沢田纲吉本能地想要回答当然是前者,他从来都不是为了成为合格的家族首领才那样对待同伴,而是为了同伴们才努力去做一个合格的首领。就像曾经大空指环里的那场仪式,他在彭格列家族历代首领面前所说的那样,如果要继承的是错误,那么这样的彭格列就由他来毁灭!
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这点,从来都没有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。
但是,同伴之间呢?他从来都做不出取舍或排序,也做不到那样,与应秉持公允的领导者身份无关,是他自己做不到。
就像刚刚被提问的那样,即使让他在六位守护者中选出一个最为偏爱的,他也无法给出答案啊。
对内如此,对外亦然,就连里包恩也曾经调侃过他,好像每次收拾完一波敌人,这次的敌人就会被他收编为下一个副本中的同伴,简直像是少年漫画里的万人迷主人公才能发动的技能。
当时,一旁的家族成员听到后,连连感叹着【果然这就是包容一切的大空啊!像神明一样的存在!】
收到了来自同伴的如此认可与崇拜,他却并没有开心的感觉,因为……
“我,不是神明,从来都不是。”
沢田纲吉缓缓说着,如今早已历练为教父的他少有地卸下了淡然平和、游刃有余之态,就像所有处于这个年纪,总爱进行拷问的青年一样,剖析着自己的内心:
“我有我的七情六欲,我有我的喜怒哀乐,我从来不是因为无私所以无畏,恰恰相反,我是因为想要守护住我私心在意的人才会无畏。可我又无法给出一份独一无二、超脱一切的偏爱,我只是……”
“果然还是太温柔了啊,纲吉。”一直静静聆听着的太田於菟接过这话,给出了自己眼中对对方的描摹,“怎么能有温柔到你这种程度的存在呢,你不是神明,但你温柔得像神明一样。”
尽管没有过去属于彼此间的记忆,最多也只是一些梦里零零星星的碎片,甚至按照对方的说法,彼此间的那段恋情还是源始于自己想要扭曲地获得一次至真至纯的“爱”,是一场把爱的因果律颠倒了的“玩笑”……
但是,如果对象是沢田纲吉的话……
没有人会能够不被沢田纲吉的温柔感染到吧。
“不觉得很神奇吗,纲吉?明明你是站在黑暗中被人敬畏的教父,我是站在光明里被人爱戴的议员,但实际上的我们自身,却是恰恰相反……”
“我仿佛在追求着一份由大脑做出最优解的,绝对理智的圣爱,就仿佛中世纪画作中那些面无表情的神明肖像,无私无畏地做出正确的审判,却偏偏没有人间的气息;而纲吉你,更像是文艺复兴时期米开朗基罗所雕刻出的神像,是源自于人性温度的神明……”
“你这样的,正正好,可我做不到,而我如果去追逐‘神性’,恐怕只会走上一条可怕且扭曲的毁灭之路,不,也许已经在走着了也说不定……”
越说着这话,太田於菟越感到浑身发寒。
因为越是深入下去细想,越是会让他感受到一个恐于去面对的事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