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片土地浸染了太多的血泪,他真心期盼朝廷能派来一位真正有担当、有能力的干才,继续守护它、建设它。
当夏一丰等人穿过略显萧索的田野,靠近熟悉的东山村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感攫住了他们。
太安静了。
记忆中每次商队归来,村口总是最热闹的地方。
那些总也吃不饱、却精力旺盛的娃娃们,会欢呼着围拢上来,追着车轮跑,小脸上满是好奇与渴望。
夏一丰总会让余年拿出香喷喷的锅巴分给他们,看他们雀跃争抢的样子,自己也忍不住咧嘴笑开。
还有那些坐在村口田头晒太阳的老人,掉了牙的嘴里总爱操着浓重的越州土话打趣他们:
“瞧这些后生,人高马大的,咋都讨不着媳妇咧……”
“那不能吧?林姑娘不替他们张罗张罗?”
“嘿嘿,怕是……毛还没长齐……”
“老花婶,你侄女不是……”
“唉,这些是林姑娘的伙计,怕是要听东家安排咯……”
每每听得夏一丰这群黑脸汉子都臊得耳根发热。
可如今,村口空荡荡的,没有追逐嬉闹的孩童身影,没有倚墙闲话、眼神浑浊却带着善意的老人。
田里劳作的青壮们沉默着,锄头落地的声音单调而沉重,偶尔抬头望一眼归来的商队,眼神里也多是疲惫与木然。
整个越州城北,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与声响,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,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待回到那座熟悉的城北小院,院门之上,赫然悬挂着刺目的白幡,惊惧瞬间攫住了每个人的心。
冲进院门,才得知噩耗:林三叔竟然没能熬过这场瘟疫,已然走了!
林福第一个反应过来,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院子。
一眼便看见三婶佝偻着背,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青黑色的骨灰坛,仿佛抱着最后一点依靠,枯坐在那里。
旁边是披着粗麻孝衣的林堂和林阳兄两姐弟,脸色灰败,眼窝深陷,年轻的脸上刻满了骤然失去至亲的悲痛与茫然。
“三叔——!!”林福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,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,涕泪横流,“三叔啊……呜呜呜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……”这个向来憨厚乐观的汉子,此刻哭得像个孩子。
春丫、夏一丰等人,见此情景,也再忍不住,悲声大作,瞬间,小小的院落里被浓得化不开的悲痛淹没。
众人默默地扯过麻绳,系在腰间或臂上,为长者戴孝。
从五井村到越州大地,命运仿佛一列疾驰的马车,总有人会在中途猝不及防地被抛下,巨大的悲痛撕扯着每个人的心,但活着的路,还得继续咬牙走下去。
夏一丰等人很快得知,等眼下的春耕大事忙完,将各处作坊、田庄、铺面的人事安排妥当,林暖便打算带着林二虎、林福、春丫、林三婶、林堂、林阳几位至亲带着林三叔的骨灰返回五井村祖坟安葬。
其他人暂时留守越州,毕竟这偌大的基业,经此大疫,百废待兴,林暖实在放心不下。
唯独夏一丰,态度异常坚决。
他走到林暖面前,声音沙哑说“二姐,我……我也回去。送三叔最后一程,也……也替走不开的兄弟们,给三叔磕个头。”他黝黑的脸上,泪痕未干,眼神却时有时无地看着林阳,她瘦了,她似乎总是在受伤……
林暖也点头答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