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睦州县城北和安村,村民刚结束了秋收,也是一个收获之年,可惜五六成的粮食会被土势力盘剥。
今年的冬季不太冷,有几个村民这会子有几人还穿着葛布短打,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“唉,要说咱许县令还挺好的,这几年还分粮种给咱,今年的稻谷收成可比往年好啊!”
“好也没啥用啊,除了这点,他也斗不过那两家人,唉……到底年轻啊。”
“许大人不错了,早几年的县令还帮着那两家人呢。”
“嘿,你们听说了吗?据说越州现在已经固定收税四石了,而且是平斗!”
“对对!我老伴的弟弟的闺女的小闺女嫁到了越州,据说现在日子比咱这好,据说还能听戏。”
“啥戏吧?”
“不知道,反正据说好看的紧!”
“别想了,越州也远,过去得两三天呢,希望咱也能有那好日子吧。”
……
睦州,这个与越州相邻的县份,位于江南东道和江南西道的接壤处,越州河的上游有一条支流便流过睦州汇入越州河。
这几年在县令许昌吉的治理下,如同江南大棋盘上一颗不温不火的棋子。
气候尚可,偶有小灾,皆在县衙能力范围内平稳度过。
许昌吉,这位与祝长青同期外放江南的同进士,出身小世家,没有祝长青那般雷霆手段铲除地方豪强的魄力,也缺乏林暖那般通晓经济民生的奇思。
他的为官之道,便是“稳”字当头——劝课农桑,敦促赋税,民生不求飞跃,但求不凋敝,年初林暖来睦州做生意时,所见虽非繁华,却也屋舍俨然,田亩井然,算得上“有功无过”。
可谁能料到,致命的危机,竟源于一场孩童无知的嬉戏?
在睦洲县一个偏僻的山村里,几个半大的孩子在山野间追逐玩耍时,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鸟。
那鸟羽毛凌乱,眼神涣散,嘴角还挂着可疑的黏液。
孩童天性好奇,哪里懂得危险?平时荤腥不足的他们自是如得“珍宝”,他们学着大人模样,用捡来的枯枝败叶点起一堆小小的野火,将那垂死的鸟儿架在火上烤了。
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,空气中弥漫起一股奇异的、带着焦糊的腥气。孩子们分食了那烤得半生不熟、甚至内里还带着血丝的鸟肉,全当是加餐了,反正以往也这么干过。
当天夜里,吃下鸟肉的几个孩子便发热、咳嗽、喉咙痛、全身不适,小脸煞白甚至伴随上吐下泻,父母只当是吃坏了肚子,喂了些土方草药。
谁知第二天,症状非但未减,反而急剧恶化,孩子们腹泻不止,秽物中竟带着血丝和粘液,身体迅速脱水,眼窝深陷,脸颊脱相,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恐惧开始在小小的村落里弥漫,到了第三天,噩耗传来——两个最年幼、体质最弱的孩子,在痛苦的抽搐中没了声息。
小小的身体冰凉僵硬,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叶。
死亡,如同投入水面的第一颗石子,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。
悲伤尚未散去,更多的大人开始出现同样的症状,剧烈的呕吐,喷射般的腹泻,高烧伴随着寒战,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去。
恐慌如同瘟疫本身,瞬间席卷了整个村子,求神拜佛、寻医问药,一切努力在来势汹汹的病症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才不到七天,十不存三!尤其是孩子和老人,那根本挺不过去。
健康的村民拖家带口想要逃离,却不知该去何方。
从一个村,蔓延到邻近的村落;从一个里,扩散到一整个乡;最终,如同失控的野火,席卷了一个又一个的镇子。
病人被遗弃在路旁,尸体草草掩埋甚至曝尸荒野,曾经还算平静的睦洲县,转眼间哀鸿遍野,空气中充斥着呕吐物的酸腐、粪便的恶臭和死亡的气息。
当消息终于汇总到县令许昌吉的案头时,他如遭雷击,手中的茶盏“啪”地一声摔得粉碎。
看着那份触目惊心的死亡报告和瘟疫蔓延的报告,许昌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,眼前阵阵发黑。
他猛地站起身,嘴唇哆嗦着,只喃喃吐出一个字:“……瘟?!”紧接着,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——完了!睦洲完了!甚至他也要完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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