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抬眼看向陈行正,目光平静无波,语气更是淡得听不出丝毫情绪:“四哥,有事便在此处直说。天色不早,我要回村了。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回村”两字,清晰地划下了界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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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行正脸上的笑容僵了僵,显然没料到陈行宁会如此干脆地拒绝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,拳头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,似乎想发作,但目光触及陈行宁那身象征功名的青衫和其身旁虎视眈眈的秦云飞,那点怒气又被强行压了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胆怯。
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维持着那副“兄长”的姿态,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自以为是的“道理”:“六弟,你这话可就不对了。常言道长兄如父,长嫂如母!大哥大嫂在家翘首以盼,我们做兄长的唤你回去团聚,你这般置之不理,传出去……怕是有损你的名声吧?”他试图用孝悌的大义来压人。
陈行宁闻言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、极冷的弧度。
他向前缓缓踱了两步,无形的压力让陈行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陈行宁的目光锐利如刀,直刺陈行正眼底,声音依旧平淡,却字字清晰,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:“哦?长兄如父?四哥,你怕是忘了,那分家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,我与陈家,早已两清。前年我便已将当初分家时的三两银子,一分不少地归还了大哥,爹娘的坟前我也不曾落下一次孝敬,所以你们这‘父’与‘母’的供养之责,又从何谈起?”
他顿了顿,看着陈行正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,语气更冷了几分,带着一丝凌厉的锋芒:“至于四哥你,还有四嫂……当年在阿爹病重床前做过什么,说过什么,当真忘得一干二净了?若四哥贵人多忘事,需不需要我在此处,帮你好好回忆回忆?”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,砸在陈行正的心上。
陈行正被这毫不留情的话语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那些刻意维持的“自信”和“兄长威严”瞬间土崩瓦解。
他眼神闪烁,不敢直视陈行宁锐利的目光,额角似乎有冷汗渗出。
他嗫嚅着,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,只剩下局促和不安:“六弟……话、话不能这么说……当年……唉!这次真的是大哥他……他诚心诚意想见你……”
“四哥,”陈行宁打断他,语气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,“我前年在陈家便已说得清清楚楚——我是林家赘婿,我的家在五井村。你们若真有事寻我,请以访客之礼,堂堂正正到五井村林家递帖拜访。今日,我须归家。”他不再看陈行正一眼,径直绕过他,在秦云飞的护卫下,干净利落地登上了马车。
秦云飞冷冷地扫了呆立当场的陈行正一眼,利落地跃上车辕,一抖缰绳:“驾!”
马车辚辚启动,车轮碾过石板路,扬起细微的尘土,头也不回地朝着五井村的方向驶去,将那个面色铁青、尴尬又羞愤的身影远远抛在镇学门口渐起的暮色之中。
陈行正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,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,好半晌才猛地一跺脚,狠狠地啐了一口,牙关紧咬,腮帮子都鼓了起来。
他转身,几乎是跑着冲向陈家大宅的方向——他得赶紧回去告诉大哥,这个六弟,翅膀硬了,心肠也硬了,一点脸面都不给了!
马车驶入五井村林家小院,喧嚣的祝贺声浪早已平息,院中只余下暮色四合时的宁静。
陈行宁踏进熟悉的堂屋,林暖正坐在庭院中就着剩余的天光核对账目,夕阳的光晕勾勒着她沉静的侧影。
他走过去,在她身侧坐下,将方才镇学门口遇到陈行正的事情,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。
其实,林暖自打从江南归来,早已不动声色地遣人细细打探过陈、高两家的近况。
陈家守着祖上那点田产铺面,日子倒也能过,说不上大奸大恶,却也乏善可陈。
只是,“兄弟齐心,其利断金”这句古训,放在陈家兄弟身上,简直是个天大的讽刺。
每个人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小九九,盘算着自己的得失,而在这微妙的角力中,越小的弟弟便越吃亏,陈行义和陈行宁便是最直接的例子。
陈行宁当年几乎是净身出户,被“分”出了宅院;老五陈行义也好不到哪里去,只分得小小一间偏房,处境尴尬,几乎沦落成给兄长们“打工”的下人。
这或许正是他当初为何不声不响,毅然决然地跟着林暖跑江南的缘由——实在是心灰意冷了。
兄弟间各有心思本也寻常,可问题出在老大陈行周身上,他既要端着“长兄如父”的架子,把弟弟们当手下使唤,又要独占最大的利益。如此厚此薄彼、分配不均,怎能怪人心生怨怼、离心离德?
每每思及此,林暖心中总不免掠过一丝复杂。若非那场夺命的暴雪,陈老先生一病不起骤然离世未留只言片语,或许陈家的走向会不同,陈行宁也不会与钱氏和离,落户五井村,入赘她家。
可也正是这些变故,像无形的线,将他牢牢系在了五井村,也将他们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!只能说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
至于高家,这几年的光景只能用“江河日下”来形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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