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沈青棠带着丫鬟,提前走到自己身边,她才震惊的往车上看了一眼。
“她怎么敢?”
一个贱人小妾,没有朝廷封赐,就敢穿着三品诰命夫人的衣服?
且何诗儿身量娇小,这衣裳却是宽大,穿在她的身上活像是老鼠披荷叶。
大庭广众之下,诰命服色不整,头冠歪斜不正,这贱人究竟是在做什么?
更何况陵王妃陆华是亲王正妃的身份,怎么会与个贱籍出身的妾室同车?
陆老夫人惊得眼前一黑,诧异的转头看着沈青棠。
“这是在做什么?这贱人……”
沈青棠怕老夫人在府门口暴怒,连忙伸手搀扶着,低声在耳畔解释:“母亲别着急。昨夜别墅发生了一些事,这都是按王妃娘娘口谕安排的。”
陆老夫人深知沈青棠做不出这些糊涂事,只以为是何诗儿自己作死。
现在听这些蠢事竟然是陆华安排的,只气得双手颤抖,头冠上的珍珠步摇都抖动起来。
好在陆华下车之后,陵王府的两位女官,苏云婉与孙曼容都走了上来,依着礼数左右搀扶。八个王府侍女也排班过来,捧着香炉扇子依次跟随在后面。
镇国公府的男女眷属退在大门两侧,躬身望着陆华与女官侍女一行人,摇摇摆摆鱼贯入府,最后面是乳母嬷嬷抱着小王子元戎,也跟着走了进去。
何诗儿跟在仪仗后头,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。
在众人面前故意整了整诰命衣裳宽袍大袖,又双手扶正了翟冠,手指拈着两侧珍珠流苏,扭着腰招呼香芸,也要跟着从大门入府。
“这衣裳是哪里来的?谁许你这贱人穿戴凤冠霞帔了?这等正式场合,做这般狐媚模样,你究竟存了什么恶毒心思?”
陆老夫人见何诗儿毫不顾忌,还大摇大摆晃到自己眼前,气得瞬间暴怒。
门口的所有人都低下了头,不只是女眷们,就连陆老国公与陆淮景兄弟俩都安静的无声无息。
何诗儿正要显摆自己这份光荣,见陆老夫人扶着沈青棠的手,又来呵斥自己,心中自然是大为不快。
“母亲还不知道呢,今早王妃娘娘口谕,赏赐我三品诰命服色,还让我同乘銮驾进城。都是王妃娘娘的意思。”
这两句话一出口,老夫人显然是更加愠怒。
老国公见着情景,也知道于礼节上十分不妥。
可他终究是个男子,还没觉得诰命服色算什么大事。
“好了,王妃娘娘已经入府,咱们也快些进去,一会儿便要行礼了。何丫头这身衣服,既然是王妃赏赐的,也算不得什么大事。今日王妃归省,左右都是一家人,有些礼数缺失,也都能容忍体谅。”
“容忍体谅?我看你是老糊涂了!”
陆老夫人见国公爷和稀泥,只觉心都要凉了,正颜厉色起来。
“且不说今日归省,陵王府与咱镇国公府有这么多仆从下人。陵王府里的内官太监,是不是外人?王妃身边的女官都是金陵世家贵女,她们是不是外人?这么多外人看着,咱们镇国公府的晚辈小妾,就敢逾制穿诰命服色?还口口声声是陵王妃娘娘口谕赏赐的?
“华儿确实贵为陵王正妃。可我试问,哪一代的亲王妃,有权利封赐诰命夫人了?这世上除了朝廷礼部能封赐诰命夫人,就只有皇后娘娘有这个权利!华儿年轻糊涂,你我做父母的也糊涂?咱们镇国公府若都是这般糊涂,只怕陆家的九族在祠堂都要坐不住了!”
老夫人一席话说的有理有据,所有晚辈都低头不语。
老国公陆茂渊沉吟片刻,虽知道老妻说的在理,可心里仍有些郁郁不快。
他自幼宠爱长女陆华,只因女儿英气大胆的脾气像极了自己。
此刻老妻责备女儿,颇觉她是在指桑骂槐,实际是在骂自己糊涂。
陆茂渊在这个年纪岁数,又当着如此爵位官职,被老妻当着儿女数落,自然有些遮不住面子,于是指着陆淮景与沈青棠,满脸不悦的开口。
“你们两个糊涂虫,明知道此事不妥,怎不劝阻王妃娘娘,约束何丫头?堂堂镇国公世子与世子夫人,做事毫无礼数,连妾室们都管不好,真是丢尽了我的老脸!”
随后又指着沈青棠皱眉叱骂:“带着何丫头滚回内院里去!你们这些内宅蠢妇,都是些无用的东西,半点忙都帮不上,只会添乱作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