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主人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伊芙会来,院中的仆人被她遣散大半,只剩下一个近身的女侍,就连含也是她指使出来“迎接老朋友”的,虽然含完全没相通一个来自圣山的神使,能算什么朋友?
伊芙手揣在宽大的袖子里,自绿植掩错的阴影下走过,银白的长发被风吹扬起,统一的面具和制式神使袍遮掩住了她身上一切属于个人的可见特质,走在前面的含几次偷瞄回头,越看越觉得这位“神使大人”身上竟真有了几分隐隐的熟悉感。
“喂。。。。。。”
他刚忍不住开了口,一道穿插进来的平和女声就打断了含的未完之言。
“好久不见,神使大人。”
“日安,夫人。”
伊芙停下步伐,抬头看向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屋中的女人,褐色的长发被梳成发髻,女主人没有转身,而是一边继续穿针引线,一边熟稔道:“在你来之前,我就已经看到了一颗光明的星星,正向这里不断靠近。”
这就是她知道自己会来的原因吗?
伊芙问道:“您怎么知道那颗星星就是我的呢?”
“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对应着一颗既定的星辰,大部分人的星星都泯然众人,好在你的星星很独特,足以让人一眼就记住,”女主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针线,也是直到现在,伊芙终于看清了她那总掩着盖放在桌上的针线盒里装着什么了——半透明的丝线细如蛛丝,被绑在足有手掌长的银针尾端,令人望之便莫名地生出一股寒意,“。。。。。。那是一颗残缺的星星呢。”
“你似乎不怎么在意这点呢?”女主人转过头,将那双格外苍老的手藏在长袖里,她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一切遮掩和伪装,直接观察到伊芙最真实的表情。
“您的话听起来有点像某种古老的占卜方式,但我对命运之类的东西兴趣不大,”伊芙答道,毕竟非要按“命运”这种东西来说,她现在应该早就因为跟原著女主的矛盾,被软禁在家里,连五校联赛都参加不了,她既然好好地站在这里,就说明错误的另有其物,“好啦,夫人,我来到这里,并不是为了跟你讨论那些神圣而远阔的东西,我只想知道另一样更为具体的东西现在在哪?”
“还真是个说话直接的孩子啊。”
“这只是讲究效率,当然,我并不介意多陪您一会儿,比起星星那种遥不可及的东西,我对您的手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更感兴趣。”
这条世界线看起来比前一个祥和很多,含也还好好地活着,但浮丘依然是出入圣山的唯一必经之路,就说明女主人的手依然被拿去跟圣山的那位做了交易。
周回雪说神明已死,那浮丘的这户人家又是在跟谁做交易呢?伊芙还记得在第一次门内世界时,垂垂老矣的女主人就说过,圣山上的神仍在帮人们达成他们的祈求,她不觉得周回雪那种精明的家伙,会撒出这么拙劣大胆的谎。
“你的好奇心就和你的进取心一样重,但有的事情知道了,对你并无好处。”
看起来是不想深聊自己的手和圣山上那位的事情了。
女主人咳了两声,接着才温和道:“抱歉,我最近身体有些不适,不能吹风,介意我让另一个孩子带你过去吗?”
“这没什么好挑的。”
能这么顺遂地就从女主人这里问到方舟的下落,已经在伊芙的意料之外了。她还以为这次来红房子,会和上轮一样,又得经历一次生死追杀,才能千辛万苦地拿到关键线索。
别说女主人不能亲自带路了,就算是给她画个地图,让她自己找去,伊芙都觉得对方是大发善心了。
女主人于是微笑着朝先前一直站在墙角处装哑巴的女侍招了招手,同她一阵耳语。被传唤来的女侍蒙着浅黄色的面纱,身形却意外地高挑,伊芙在旁边暗地里打量她,最后得出结论:这个女侍应该是有点身手的。
在上个门内世界的时候,女主人身边还没有这带着面纱的练家子女侍,这个世界就忽然多出了这么个角色,伊芙难免多关注了她几眼。
似是注意到了外人的打量,戴面纱的女侍缩了缩身子。。。。。。动作里竟有几分羞涩,看得伊芙眉头下意识一皱,无言生出几分不对劲的抵触。
感觉不是很自然呢。
女主人要交代的话很少,不多时,女侍便朝她点点头,又朝伊芙忸忸怩怩地行了个礼,迈步向外走去。
说实话,对于方舟的下落,伊芙确实很感兴趣。
这是传说中能在灭世洪水里留下生命希望的巨轮,先不提以这个时代的制造水平,是怎么制造出那么庞大耐用的船只的,方舟首先在体型上就不会小。浮丘地形平坦一片,伊芙很好奇他们到底把船藏在哪了。
出乎意料的是,两人根本就没走多远,就在红房子后面的老地方白教堂,女侍一声不吭地带着伊芙爬上二楼,接着把木窗棂一推,老实道:“就在这里。”
外面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,除了草和牛马,别的什么都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