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双无比漆黑深邃的、带着沉默的安抚意味的眼睛。
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,钟情却在那一刻看懂他的意思。
轮椅越来越近,就在贝尔伸手过来的时候,钟情猝然拔出他腰间的长剑。
他提着剑,一步一步走上台阶,最后站在审判者面前。
剑横在面前人眼前,却迟迟下不去手。
突然面前的人一把抓住剑尖,直直送进胸膛。
钟情一惊,下意识想要拔出来,但那双染血的指尖却一把握住他的手腕,在男主的视野盲区之中,不容拒绝地带着他继续向前。
钟情怔怔地看着他。
何其相似。
竹林间决战最后一刻,有人放弃抵抗用肉身接下无情剑意。
位面崩溃,双眼复明,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妄图抢走对方的面容和声音,尖刀将他们融为一体。
长剑猛地抽出。
钟情回神,脚下踉跄一步。
审判者胸口喷涌出大量血液,伏在教皇的宝座上,朝面前的人轻轻摇头。
钟情止住想要上前的脚步,驻足良久,他转身走下台阶。
带血的长剑“哐当”一声丢在贝尔面前。
“钱呢?”
贝尔定定看着面前神色淡漠的人。
王座上的人仍旧看着他们的方向,或许因为失血过多濒临死亡,他神色极其苍白,眼神也似乎有些悲伤。
他就要死了,但凶手无动于衷。
贝尔闭上眼。
他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。
食指曲起在扶手上一敲,门外成群的侍者涌进来,一队人将宝座上睁着眼睛死去的教皇尸体抬走,另一队人簇拥着钟情向另一个方向离去。
直到被带到一个温泉水池,看到水面上飘洒的玫瑰花瓣,钟情仍旧不敢相信自己要面对什么。
当侍者送来近乎透明的睡衣时,钟情仅剩的侥幸心理终于也荡然无存。
为什么?
他已经按照男主说的做了,为什么剧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?
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柔弱善良的贝尔吗?自己老爹血还没干透,就迫不及待地要跟杀父仇人滚床单?
钟情披着黑色的斗篷,穿着透明纱衣,赤着脚被领到贝尔的寝殿。
天色已经全黑,虽然月亮已经出来了,但教廷彩窗的实用性几近于无,房间里昏暗地点着几根蜡烛,刚进门口时,钟情几乎是抹黑在往前走。
稍稍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之后,钟情终于在房间一角看见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男主。
和他面前那张铺着绿色天鹅绒毯的台球桌。
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?”
话一出口就知道是明知故问,但钟情还是抱有一丝希望,无比期盼地想要听到否定答案。
“你是我父亲最珍贵的遗产,比他手里的权杖还要贵重。”
贝尔轻声开口,伴随着他的声音,跟在钟情身后的人像是得到允许,终于上前。
那个人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制住他的手,将他推倒在球桌上,拉开双|腿,镣铐隔着一层柔软衬布捆住脚踝,银链的另一头锁在球桌旁特制的铁环上,只要轻轻一拉,床上的人就会不受控制地张开|腿,为逃跑做的一切努力也随之回到原点。
钟情拼命挣扎,在烛光跳动中看清替他锁上镣铐那人的脸。
洛萨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