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简直是两个极端。
洛萨尔极尽张扬,贝尔却极尽素淡。
钟情怀疑或许贝尔的衣柜里根本没有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。他连礼服也和修士长袍一样浑身雪白,淡金色的头发落在白色的丝绸上,几乎看不出界限。
他就像是一片永远不会融化、也永远不会弄脏的雪。
钟情在这片雪面前停下,朝他伸出手。
握住那雪一样冰凉的指尖后,他侧过身,看着不远处的洛萨尔微微歪头。
他没有说话,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——
这才是他的舞伴。
表达出衣食父母的敬爱之后,钟情拉着贝尔去到一旁用点心。
开场舞有固定的舞步,轮椅目标太大,不好前去凑热闹。
钟情拿了点心就喂贝尔,喂得对方无奈苦笑。
“我的礼服也是很修身的,钟情。”
“啊……不好意思。”
钟情遗憾地放下手上装饰漂亮的小蛋糕,摸了摸肚子。
“这种衣服穿上去根本一口也吃不下。还是当侍从好啊,等宴会结束,这些东西会原封不动撤下去,主家不吃隔夜的东西,就只能全由他们解决。好香啊,你说等宴会结束,我去找他们要两块打包回去行吗?”
不等人回答他就自我反驳道,“不行,他们肯定不愿意。宴会也不是天天都有,这样的机会应该很难得吧?”
贝尔点头,而后又笑着轻轻摇头。
“梵蒂冈作为圣地,推崇禁欲,故而这样奢靡的盛会的确不多见。但如果是你,钟情,我想他们会愿意的。”
他轻轻地、却极坚定地说,“没有什么比让你开心更重要。”
钟情无言看着面前的人。
他连面具都是雪白的。面具遮挡住他那张好看的脸,幽蓝双眸便显得更加深邃,更加沉重,像一泓海水,每一道暗流都一诺千金。
乐声淡下去,新的旋律响起来。
钟情在那沉重的视线中别过头去。
“已经是第三支曲子了。走吧,我们去转圈圈!”
真的是转圈圈,轮椅划过的轨迹是圆的,裙摆滑过的弧度也是圆的。黑色的流火与纷飞的白雪自得其乐地旋飘摇着,水晶和钻石的光芒闪烁其中,仿佛是整个星河在宇宙中奔驰。
越来越多的人放慢脚步,让出位置,默不作声看着他们转啊转,直到钟情在头晕目眩中发现异常。
他以为是自己影响了他们,连忙推着贝尔落荒而逃。
逃到舞池外的一处小阳台上,几重纱帘之后,他喘着气,脸上因为刚运动过蒸腾出一片红晕。
“这种手拉手转圈的游戏,我还只有在很小的时候玩过。”
他说话时语气都带着兴奋的热气,“那时候我还没上学呢,还是和一根——”
【菜精!】
不需要系统提醒,钟情便已经反应过来。
他渐渐平复下呼吸,片刻后,无所谓地笑笑道:
“还是和一根破竹子。”
“竹子?”
“是啊,竹子。东方人特别喜欢竹子,虽然我不喜欢,但也不得不承认它的确很有用。”
面具之下的脸情绪莫名,露出来的眼睫却是弯弯的,谎话更是编得天衣无缝。
“我母亲当年就是坐着竹筏撑着竹竿漂洋过海,厉害吧?虽然后半程竹筏散了,她是游过来的。”
“的确很厉害。”
贝尔的眼神依旧是那样温柔热忱,一个脱口而出的谎言却收到这样真挚地回复,钟情伸手捂住他的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