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被拉入那灼热的怀抱中之前,钟情只能说出一句话。
“别让他知道。”
含混的笑声响起,原况野猛地按着身上人的后脑,吻上那双茫然无知的眼睛。
夏末秋初,几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,气温已经降下许多。琴房修建在地下室,到了深夜,门外的露水似乎都渗透进来,清冷潮湿。
衣料滑下的那一瞬间钟情感受到这种湿冷,很快它们就像是被凭空蒸发,变成唇齿间蒸腾出的袅袅雾气。
这一夜的原况野变得很絮叨。
他不停地在说话。
在轻重起伏的间隙之中,说他曾经想要创作的主题,说他记忆尤深的零碎回忆,说他想要改变的过去和想要拥有的未来……
钟情在绸缎般轻柔华丽的喃喃细语中,闻到一丝酒精的味道。
他挣扎着从情|欲的浪潮中清醒过来,按住原况野想要沉下来的胸膛:
“况野,你在喝酒吗?”
酒液浸染过后的嗓音显得醇厚几分,身上的人仍旧似乎醉了,绵软地笑着。
“一点点而已。”
“明天就要上台,你不该喝酒的。”
“一点红酒而已,不会伤到我的嗓子。”
原况野温声道,“阿情,放心吧,明天的演出会一切顺利。我会让你看见我,做舞台上那颗最闪耀的星星。”
他的声音总是这样,随便一句话也能说得情意绵绵,仿佛许诺。
空气中似乎除了酒精的味道,还有别的某种古怪香气。
钟情想要询问,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撞散思绪。他喘了口气,想要重拾之前的念头,带着酒香的吻先一步堵住他的嘴唇。
腥甜的酒气之中,疲倦再一次席卷而来,他什么也来不及想,全副身心都被身上的人拖拽着坠落下去。
最后琴房重新陷入安静,凌晨时分的寒气再一次笼罩这间地下室。
狭窄的沙发上两人紧紧相拥,一旁的地板凌乱倒着许多酒瓶。雪白的地毯沾染了猩红的酒渍,像痛苦不堪时从胸中逼出的血液。
一片混乱之中,一个透明小巧的玻璃瓶静静躺在满地暗色酒瓶之中。
瓶底还剩最后一滴液体,反射着门缝外走廊上渗透进的暖黄灯光,颜色漂亮得像粘稠拉丝的蜜糖。
但原况野知道那不是蜜糖,而是引火烧身的汽油。
他在烈烈火焰之中颤抖着亲吻怀中的人。
每一滴液体混着酒精咽下时,都像是一把尖刀划过嗓子。他清楚地感觉到那里精密的构造是如何被一点点腐蚀,痛到必须用酒精麻痹声带,才能继续这场对它的凌迟。
海底的人鱼公主喝下毒药,用声音向女巫换来人类的双腿,而他向命运索求一个机会。
钟情醒来的时候天不过微微亮。
他不知道时间,但强悍地生物钟逼着他在这样早的时间醒来,连房间内的监控都还不曾开始运作。
昨晚他是趁着监控停工的时候进来,自然也要赶在它们苏醒之间离开。
身后有人紧紧抱着他,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,呼吸绵长平静,似乎还在沉睡。
钟情很小心地从他身下挪走,双脚踩到地板上时便感到双腿一阵发软。
他艰难地跪下来,小心翼翼在一地酒瓶之中摸索着衣服。
身后传来翻身的声音,他吓得手一顿,侧头轻声唤了一句:
“况野?”
无人应答,就好像刚才只是他的幻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