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把他还给我。”
原况野低低道。
分明是两种情绪截然不同的声音,却依然相似到一模一样,像一个人分饰两角上演的一出独角戏。
“他从来就不曾属于你。如果想要,就自己来拿。你不是也很会伪装成我的模样吗?”宫鹤京冷淡地微笑,“我可没你那么小气,我甘愿将他分你一半……就怕你没这个本事。”
门“砰”一声关上,房间重新陷入寂静。
片刻之后,播放器中响起一段模糊的录音。
是戏剧《萨德侯爵夫人》里的台词。
不再年轻的侯爵夫人在悲切地为自己的丈夫开脱:
“你们看见玫瑰,就说美丽,看见蛇,就说恶心。你们不知道,这个世界,玫瑰和蛇本是亲密的朋友,到了夜晚,它们互相转化,蛇面颊红艳,玫瑰鳞片闪闪。”
像唱歌一样优美而悲戚的台词在客厅中回荡,热烈的争执驱不散房间里的寂寥,反倒显得更加空旷。
在某个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
有人走路没有一点声音,直到握住钟情的手按在墙上,钟情才察觉到他的到来。
“毒蛇脸颊红艳,玫瑰鳞片闪闪。”
“钟情,如果不碰我的脸,你分得清楚现在的我是谁吗?”
钟情轻声道:“况野永远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。”
“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浪漫主义,‘永远’这两个字这么轻松就能说出口。难道所谓真爱,就是由这些好听的谎言编织起来的吗?”
钟情想要挣扎,但面前的人死死压住他的动作。
“放开我!”
宫鹤京不肯放,拉着怀中人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。
他卑微地祈求:“阿情,别这样对我。你根本不知道我的模样,你对我的了解全都来自原况野的一面之词。摸摸我的脸吧,用你的心看看我,你就会爱上我。”
钟情被迫抚摸着他的脸。
他们之间有过那么多次的亲密关系,那些掩盖在衣物之下不为外人所知的地方他全都触碰过,却是这张满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脸,他一次都不曾触及。
掌心中那张脸很轻柔地回蹭了一下,钟情指尖微顿,随即一耳光扇了过去。
眼中盈盈泪光因为颤抖欲坠不坠,落在旁人眼中像是在恐惧,只有钟情自己知道这是夙愿达成的兴奋。
在发现端倪的那天晚上他就想扇这一巴掌,但碍于眼睛看不见无法确定方位,只能忍痛放弃。
这一巴掌没什么力道,宫鹤京连脸都没偏一下,但心中最后一点自欺欺人的幻想也被击碎成尘埃。
他垂着眼,目光变得阴鸷,那些发誓就此埋藏的真相就这样在妒火之中脱口而出:
“无论怎么求你都没有用吗?可是阿情,你以为毒蛇有獠牙,玫瑰就没有尖刺?你以为原况野就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圣人?你以为……你现在分不清我和他,难道第一次的晚上,就能分出来了吗!?”
怀里的人终于变了神色,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染上一丝惊慌失措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一根领带缠上他的手腕,压在背后动弹不得。
身前是宫鹤京慢条斯理的声音:
“那天晚上,我给了你两次喊停的权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