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埠贵被门槛绊得一个趔趄,额头撞在门框上,疼得他龇牙咧嘴。
走廊里传来同事们压抑的笑声,像无数根细针往他肉里扎。
他冲进办公室,对着镜子查看。
只见额角红了一片,眼圈发黑,活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。
桌上放着教案本,他翻开又合上,满脑子都是老孙头说的“你家老婆子让你交工资”,以及那哄堂大笑的场景。
中午放学铃响,他揣着一肚子邪火往家走。
裤兜里的五分钱被捏得发烫,路过副食店时,玻璃罐里的桃酥早被卖空了,只剩罐底的碎屑。
他咽了咽口水,想起昨晚那半块硬窝头,牙床似乎又开始疼了。
进四合院时,正看见二大妈端着尿壶往外走,见了他便抿着嘴笑:“阎老师回来了?”
那笑容里的意味让他头皮发麻,他“嗯”了一声算是回应。
三大妈正在屋里生炉子,呛人的烟从门缝里钻出来。
阎埠贵推门进去,正看见她往炉子里添煤球,围裙上沾着煤渣。
“杨瑞华!”他吼了一声,声音因愤怒而颤抖:“你今早去学校胡说八道什么了?”
三大妈回头,手里的火钳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:
“我胡说?我不过是让老孙头捎个话,让你别忘了交工资。怎么,做了亏心事怕人说?”
她拍了拍手上的灰,眼睛瞪得像铜铃,“你还好意思问我?昨天是谁在院子里撒泼,说要分家各吃各的?”
“我撒泼?要不是你挑唆我去要钱,我能在派出所丢那人?”
阎埠贵上前一步,唾沫星子溅到三大妈围裙上:“现在你倒好,去我单位败坏我名声!让大家伙怎么看了?”
“我败坏你名声?”三大妈冷笑一声,叉着腰往门口走:
“街坊邻居都看看啊!阎老师嫌我老婆子没工作,要跟我分家,现在还想赖我去学校告状!”
她这一嗓子喊出去,立刻有邻居扒着墙头看热闹。
二大妈端着尿壶又折回来,站在院门口瞅着。
阎埠贵见状急了:“你……你胡咧咧什么!”
他想堵住三大妈的嘴,却被她灵活地躲开。
“我胡咧咧?”三大妈指着他的鼻子:“你藏在米缸里的桃酥呢?你昨天说的‘各吃各的’算不算数?现在倒来怪我?”
围观的邻居里有人“嗤”地笑了一声,是住在东厢房的老李头。
阎埠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他发现自己吵架根本吵不过三大妈,她总能精准地戳中他的痛处。
“你笑什么笑!”阎埠贵冲老李头吼了一声,转头见三大妈还在喋喋不休,周围的笑声越来越清晰。
那笑声像潮水般淹没了他,让他想起在学校被同事嘲笑的场景,想起林东来家飘出的炖肉香,想起米缸里空空如也的桃酥……
一股无名火“腾”地冲上头顶,他脑子一热,扬起巴掌就朝三大妈挥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在院子里炸开。
空气瞬间凝固。
三大妈捂着脸,愣住了,眼睛里先是震惊,随即燃起熊熊怒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