蛋糕吃到一半,妻子突然从抽屉翻出个铁盒子。
褪色的红绸布裹着本相册,第一页是十年前的结婚照——我穿着不合身的西装,她的头纱蹭在我肩上,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。
"你看这张。"她指着我们在民政局门口的合影,"那天你非要买糖葫芦,结果糖浆滴在衬衫上。。。。。。"
月光淌进餐桌,在她发梢镀了层银,上个月深夜她蜷在沙发上翻招聘网站,笔记本屏幕照得她侧脸发白,公司裁员的消息传了半个月,她从没在我面前提过一句。
"对了,"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掏出个绒布盒子,"给你的。"
是块机械表,表盘是我念叨了半年的深海蓝。表带内侧刻着行小字:"亲爱的老公,往后余生也请多指教。"
这时手机也亮起了最后一条消息,是老爸发来的:"羊肉给你留着,回来给你热。"后面跟着个龇牙笑的表情,大概是刚学会用。
十二根蜡烛的蜡油滴在蛋糕上,像串凝固的泪珠。
我咬了口草莓,清甜的汁水漫过舌尖——原来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,是连草莓蒂都记得剜掉的温柔。
妻子在收拾残局时,我悄悄推开儿子的房门。
他果然抱着枕头装睡,呼吸声粗得像头小野猪。
枕头底下露出半截彩纸,画着三个火柴人牵手,最高个子那个胸前写着"爸比"。
客厅的灯暗下来时,我站在阳台上抽烟。
晚风带着楼下桂花树的甜香,手机里还存着去年生日的截图:招商银行的祝福短信,蚂蚁森林的能量提醒,还有QQ邮箱的生日礼包。
今年的消息列表里,它们被挤到了最下面。上面是妻子的"下班了吗",是儿子的"我画完啦",是老妈的九条语音,是老爸的羊肉。
打火机在掌心发烫时,我想起小时候的生日。
那时我趴在老家炕桌上写作业,老妈在灶台前煮鸡蛋,老爸蹲在院里给我扎风筝,竹篾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。
原来有些爱从来都不是缺席,只是换了种方式在生长。
就像妻子虎口的疤痕,儿子歪扭的笔画,老爸笨拙的表情包,都在时光里悄悄长成了参天的树。
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,我掐灭烟走回去。
妻子正踮脚够吊柜里的保鲜盒,我从后面轻轻托住她的腰,她吓了一跳,转过身时眼里还带着点水汽。
"明天。。。。。。"我低头蹭了蹭她的发顶,洗发水还是去年双十一囤的柚子味,"我请半天假,陪你去看那个新上映的电影吧。"
她的睫毛颤了颤,像被风吹动的蝶翼,月光从纱窗漏进来,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织了张透明的网。
原来所谓的生日,是不必说出口的惦念,是藏在琐碎里的温柔,是那些被我忽略了千万次的、实实在在的人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