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傩、伽叶站在台阶下,手里托着无字经卷,脸上挂着了然的微笑。
"金蝉子,你来了。"如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震得我耳膜生疼。
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逐渐透明,知道这具肉身即将完成使命。
"我不是金蝉子。"我挺直脊背,额间的蝉形印记突然迸发出金光,"我是玄奘,是那个在长安城说书的先生,是流沙河底的冤魂。。。。。。我是所有不甘被宿命摆布的灵魂。"
如来的金身突然裂开,露出底下爬满的金蝉尸骸。
"放肆!"他怒吼着挥下手掌,像第一世那样。
可这一次,我没有躲闪。
孙悟空的金箍棒、猪八戒的钉耙、沙悟净的降妖宝杖同时挡在我身前。
金光与佛光碰撞的瞬间,我听见无数蝉鸣从四面八方涌来,那是被囚禁在真经里的所有魂魄在呐喊。
"原来。。。。。。你们早就醒了。"我看着三个徒弟逐渐透明的身影,明白到每一世的反抗都不是徒劳,每一次死亡都在积攒力量,就像蝉在地下蛰伏十七年,只为破土而出的那一刻。
如来的手掌停在半空,金身寸寸碎裂。
阿傩、伽叶手里的无字经卷化为飞灰,雷音寺的琉璃瓦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砖——那是用无数金蝉的尸骨砌成的。
"不可能。。。。。。"如来的声音带着惊恐,可他不知道,当最后一只金蝉拒绝死亡时,所谓的宿命早已崩塌。
六
灵山在身后崩塌,我站在凌云渡的岸边,看三个徒弟的身影渐渐消散。
孙悟空笑着说:"这下,不用再戴紧箍咒了。"
猪八戒朝高老庄的方向挥挥手:"翠兰,等我。。。。。。"
沙悟净望着流沙河,轻声道:"终于可以回家了。"
河水清澈见底,映出我年轻的脸,额间的蝉形印记褪去,掌心的灰烬随风飘散。
远处传来钟声,不是雷音寺的,是长安城里化生寺的晨钟。
我转身往回走,脚下的路渐渐变得熟悉——那是回长安城的路。
雨又开始下了,和出发那天一样,带着松烟墨的气息。
街边酒肆的幌子在风中摇晃,说书先生的声音隐约传来:"话说那唐僧师徒,历经了无数磨难,终于。。。。。。"
我推开门,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小二端来热茶,雾气氤氲中,我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鬓角已生华发。
隔天,邻桌的书生正在读报:"大唐高僧玄奘于昨日圆寂,享年四十二岁。。。。。。"
窗外的雨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照在檐角的蛛网上。
一只新生的金蝉正从壳里钻出来,羽翼透明,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
它振翅飞走时,我仿佛听见整个长安城都响起了蝉鸣,清脆嘹亮,像是在宣告又一个崭新的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