琅嬅捂紧了自己的肚子,深呼吸起来,此刻无比地思念自己的永琏,德才兼备的永琏,文武双全的永琏,这一次一定一定不会重蹈覆辙,不会被自己的惶恐不安逼得身心俱损的永琏。
宝亲王刚刚才因琅嬅越过他喊停而眉心微微一跳,但此刻瞧着琅嬅死死捂着肚子的样子神色顿时骤变,握住了琅嬅的手腕,急切道:“福晋现下可好?”
又转头怒视金玉妍:“荒谬,为了一个奴才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份,甚至还惊着了福晋,你该当何罪!”
宝亲王比自己略高的体温从手腕处传来,琅嬅心中起腻,想甩脱却又死死忍住了。还是曦月两步上前端了水,顶了宝亲王的位置喂着琅嬅喝下,叫宝亲王不得不撒了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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嬿婉此时两只小手搭在宝亲王的手臂上,努力撑着自己看向琅嬅,对着宝亲王喊道:“阿玛,阿玛!看额娘,额娘——”
这个时候她喊阿玛就是贼利索了,可见刚刚是故意不肯喊阿玛,可现在谁也没心思想她的顽皮,一双双眼睛都盯着琅嬅。
琅嬅撑着腰对嬿婉挤出一个笑来:“婉婉乖,莫怕,额娘没事儿。”
她对宝亲王轻声道:“爷,臣妾喊停,一来金格格到底是爷的妾室,臣妾的姐妹,这样被扯着走实在不像个样子,失了尊重;二来么,金格格是皇阿玛亲自赐下的李朝贵女,若是真在臣妾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事儿,倒显得是臣妾不孝又善妒了,臣妾实在担不起这样大的罪过。”
她只想让金玉妍看准了自己的位置,别无事搅三分地瞎折腾,倒不是非要她死不可。
贞淑若是死了,金玉妍必定跟自己不死不休,自己也不得不除掉金玉妍。可王府的格格入府没多久就暴毙,无论是不是她做的,可传到旁人耳朵里就都是她这个王府女主人的失职和无能,于她,于她要做的两件事儿都无益处。
宝亲王抱着嬿婉的动作微微一顿,他听出来了琅嬅这话也是在提醒他,金玉妍到底是熹贵妃选中,皇帝亲赐的格格,若是才进府两三个月就没凭没据地任意处置了,虽说皇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格格与他为难,可却是显得是他不够孝顺一般。
琅嬅顺势铺了台阶道:“贞淑那样害金格格,金格格却这样护着她,想来也是有内情缘由要禀明的,爷不如听一听金格格的话。”
又伸手揉一揉嬿婉嫩嫩的小脸蛋,笑道:“刚刚喊阿玛喊得那么利索,可见平常都是逗人玩呢。敢逗你阿玛,该不该罚呀?”
琅嬅这样蝎蝎螫螫地宽纵妾室,宝亲王心下颇为不以为然,可嫡妻宽容甚至略显优柔寡断,那也总比善妒不容人好,因而他不置可否,无可无不可地任由琅嬅给了金玉妍辩驳的机会。
听到琅嬅后面的话,他才露出一个笑来,颠了颠怀里的嬿婉,轻点她的小鼻子:“小坏蛋,这样淘气,赶明了学会了写字,先罚你写十张大字。”
嬿婉也不怕他,笑嘻嘻地坐在他怀里,抱着一只佛手玩耍。
逗了逗孩子,宝亲王态度显然是舒缓些了。
金玉妍惶恐地看着琅嬅,她不明白将她推进地狱的是福晋,要渡她脱离迷津的也是福晋,但心中再不敢将旁人都等闲视之,只当作任她使用的棋子,全然不放在眼里了,只敬畏地低下头去。
她心思百转千回,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拿定了主意,跪正了身子,摸了把脸,微微仰起头泣泪道:“王爷,婢妾情知贞淑罪无可恕,王爷处置她也是在为婢妾出气,可贞淑到底是婢妾血浓于水的姐姐!从前婢妾在李朝不曾开化,不晓得什么是孝悌友爱,如今幸得王爷和福晋教化,若是眼睁睁看着亲姐姐赴死却无动于衷,那婢妾怎堪为人?”
她一身乱糟,乌黑的发散乱着,哭得双眼嫣红,可越是狼狈,越显出她难得一见的柔弱来。
娇柔怯弱的女子的柔弱之美再是好看,可看久了总是不稀罕的。可直率爽朗的女子偶然的柔弱可欺,越是难得,越显得这份楚楚可怜有着惊心动魄般的美丽。
连厌极了金玉妍的曦月都不得不承认,此刻二八年华春光正盛的金玉妍,蓬头垢面不掩其倾城之姿。
更别提宝亲王,眼里清晰地闪过一丝惊艳之色,可目光扫到了贞淑的那一瞬间,又瞬间变得冰冷:“是么??可我看你却是被教化得不够,天地君亲师,父母长辈都排在君主之后,更何况是一姐姐?”
金玉妍心下绝望,李朝血脉与皇位无缘,她入府的雄心壮志就都成了一个笑话,如今更是要失去在异国他乡唯一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贞淑么?
她此刻才发现,在绝对的权力面前,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都失去了效力,她唯有连连叩首,哀求道:“她虽有错,错不致死,求王爷放贞淑一条活路吧,求求您了。”
宝亲王眯了眼睛,轻笑道:“她害你,你倒是原谅得痛快。是她本就是你授意的,还是在你眼里,我的子嗣还比不得区区一个奴婢!”
金玉妍的话被堵死了。
她若是认了授意,那她就是往死路上走了,在所有妻妾跟前丢脸的宝亲王如何会放过她?贞淑做为她的帮凶也讨不了好去。
可若是说后者,那就更是将贞淑往死路上推去了。
她心中绝望,犹如深海中即将被溺死的旅人,窒息得喘不上气来。只有一双眼睛如井般源源不断地涌出泪来。
琅嬅就在此时张开了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