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天帝抬手,心不在焉抚摸龙椅上的雕刻,沉吟片刻,缓缓道:“考察多年,朕相信他并未参与犯案,但毕竟险些伤及瑞王,闹得沸沸扬扬,不便再入皇宫。这样吧,你叫他安分住着,随时听候召唤。”
“是!”容佑棠欣喜叩首,暗忖:待到危急时刻,兴许宋慎能救命呢!他轻快道:“微臣代宋慎叩谢陛下仁慈宽恕。”
“为案犯亲属求情,你好大的胆子,就不怕朕降罪?”承天帝虎着脸。
容佑棠不假思索答:“陛下睿智宽宏,微臣却愚笨,只知道凡事如实禀报,还望您息怒。”
“哼。”承天帝冷哼,心里却是满意的,帝王最忌讳被欺瞒。他仰脸,凝视恢弘殿堂顶部的彩绘藻井,忽然发问:
“你认为广平王如何?”
病重
广平王?
他不如何。
容佑棠暗中摇摇头,恭顺垂首,字斟句酌答:“回陛下:微臣入仕初期,因为官职低,鲜少与其碰面,而后外调喜州多年,长期远离京城,因此,微臣不甚了解广平王,望您见谅。”
“是么?”承天帝高高挑起一边眉毛,似笑非笑,威严道:“私下闲聊而已,不必紧张,有话直说,朕先恕你的罪。你自年少起投靠庆王府,日常频繁往来,居然对广平王一无所知?”
皇帝掌握生杀大权,君臣之间,谁敢放松闲聊?
容佑棠发觉避不过,想了想,谨慎解释:“一无所知倒不至于,但也只见过几次面,那时微臣只是书生,与昔日二殿下绝无深交。不过,记忆中,他幽默风趣,十分果敢。”
“哦?”承天帝淡淡微笑,无意识地仰望彩绘藻井,眼神深邃复杂,状似随意地问:“那么,你认为皇长子如何?”
皇长子?也不如何。
知子莫若父,您何必问我?
容佑棠谨言慎行,自然不会直白批判皇子,一板一眼答:“大殿下仪表堂堂、文质彬彬,他人缘很好,素有贤名。”
“素有贤名?”承天帝略微扬声,笑意荡然无存,停止观赏藻井,扭头问:“什么贤名?”
“孝顺谦和、礼贤下士、大度仁慈——”容佑棠努力回想,岂料刚转述大皇子的三样长处,便被承天帝摆手打断:
“行了!”
“是。”
承天帝不笑了,脸拉得很长,雪白眉毛抖了抖,继续问:“庆王呢?庆王在外头是什么名声?你如实禀报,休得隐瞒!”
“微臣遵旨。”
容佑棠全神贯注,绞尽脑汁,电光石火间考虑清楚,正色告知:“说起庆王,他的名声大概可分为两类。其一,因为殿下擅用兵、曾屡次击溃北蛮敌军,故深得边境百姓敬重信赖;其二,殿下久居军中,为人刚正耿直、嫉恶如仇,且生性严谨端方、不苟言笑,难免有部分人畏惧忌惮,认为其铁腕冷酷。”
“唔。”
承天帝点点头,欣慰道:“你还算客观诚实,并非一味夸赞或为他辩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