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看到先前被它在心里嘟哝过的怪妖,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它背后,一只手越过它探上前来,稳稳当当地端住了那只飞来的酒碟。
而本该四处飞溅的酒液,则悬浮于半空,有生命般绕着斗笠怪妖的手汇聚、流动,组成的形状如蛇如蛟,灵活地钻回酒碟中,没有溢出半滴酒水。
即便是对方出手的那一瞬,也没有妖能感应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妖气波动,那酒水就好像神秘来者躯体的一部分,自然而然地听其驱使。
——好快的反应,好灵巧的控制力!
倒霉妖顿时明白,周围为何陷入一片寂静了。
为了更清晰地看清对方,它不自觉地向后仰头,随着它的动作,斗笠边缘垂挂的白纱几乎要拂过它的脸颊,微风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,就如斗笠怪妖给妖带来的印象一样,清凌凌的。
倒霉妖的脖子顿时僵硬住,不敢再乱动。
它莫名觉得对方让它高攀不起,光是在它背后站着,就让它浑身不自在,和它以前面对大妖怪时的感觉一模一样。
大妖……不会吧?
不会真让它有幸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酒馆里见到大妖了吧?
正当倒霉妖感到晕乎乎的时候,邺烛将酒碟放回桌上,声音含着清浅的笑意:“你们谈及的‘疯病’,可否与我细说一二?”
心中涌出诡异的荣幸感,酒馆内的妖怪们争着抢着想为邺烛解答,最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讲清楚了。
起初,邺烛的态度一直很宽和耐心,即便有妖在他面前紧张得结巴,说话磕磕绊绊的,他都不曾面露不虞之色或是出声打断,始终安安静静地听着。
在旁妖看来,他仿佛将所有心绪连同容颜一起,隐藏在了重重白纱之下,始终朦朦胧胧的,让妖无从琢磨。
未出一言,却能让所有妖在他面前规规矩矩、老老实实的。
直到,所有妖都感觉到脚下地面一颤。
似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猛然锤在地上,隔了千万里也依旧把动静传了过来。
邺烛抬头,目光准确地定格在上空某个方向,随后他第一次对众妖提出要求:“抱歉,我可能有些赶时间,你们谁能长话短说?”
……
等邺烛扶着斗笠匆匆赶到二重天,远远就看见一条巨蛇浑身瘫软地贴在地上,比房屋还硕大的蛇头时而试图挣扎两下,却被莫枕眠轻而易举地按死在地上。
坚硬石板铺就的地面早已布满裂纹,呈现蜘蛛网状向四周蔓延,蛇尾扫过,街道两旁的建筑便噼里啪啦倒塌一地,墙壁在蛇鳞的撞击下,脆弱得如同豆腐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