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女子面上带笑,一上到艞板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些船娘,于小圆眼睛圆溜溜的往这里看,甚至还想朝他们挥挥帕子算作打招呼。
于小圆的举动简直令人费解,船娘们直直看傻了眼。
他们有种——这姑娘似乎缺心眼的感觉。
哪有人上了船还高高兴兴的。
于小圆第一次踩上艞板,几步路走的还有点不稳,尤其往船上迈时,像是不太适应一样。
河风吹得艞板晃动,她一脚迈偏,裙角就刮在了船栏处。
船娘们不禁为她捏了把汗。
这新做的衣裳花样子繁多,刺绣也精致,一看就是李婆子的手笔。
李婆子对姑娘说大方也大方,说小气也小气。
前提就是,那些姑娘不能弄坏她精心准备的东西,尤其这衣裙,每一套都得几十两的白银,要是破了一个角,李婆子非弄死于小圆不可。
可于小圆不知哪里被挂住,竟还想硬拉。
李婆子在旁瞧着,目光遽然变冷了些。
前方的褚惜兰发现状况,忙回头帮她把裙角给弄下来。
其实还是稍微有那么点破损的痕迹,只是被外罩的轻纱给挡住,李婆子老眼昏花没太看清楚而已。
见褚惜兰面上略显严肃,于小圆才偷觑了一眼李婆子,然后感激的跟褚惜兰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之后,她每一步路都走的小心翼翼,生怕再出现方才那样的事情。
于小圆和褚惜兰的互动,褚朝云可以说是看了个全程。
待姑娘们上楼之后,李婆子也下了船去。
徐香荷悄悄凑过来,问道:“刚刚那姑娘,该不会是花船新……来的吧?”
徐香荷想说“是花船新骗来的”,但是不太敢。
从前刁氏在船上时,她说话还有几分放纵,因为知晓刁氏和褚朝云会时刻提点着她。
其实就是一种小孩子的心理,因为有长辈关怀照应,所以才更想撒个娇。
而褚朝云和刁氏也一直对她很好,徐香荷很早就没了母亲,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继母的缘故,属实是是个可怜之人。
可如今刁氏下船去了,照应她的人只剩下褚朝云。
褚朝云整日为钱发愁,徐香荷实在不愿叫她操劳更多。
所以她如今每一步都走的小心谨慎,不叫管事揪她的错处,也是想让褚朝云能够放心。
徐香荷起了个头,其他船娘也就都凑上来说话。
“我怎么看那姑娘不像是被哄骗来的,倒像是自己愿意的呢?”
方如梅一阵见血。
可其他人却不那么想。
“怎么可能?谁不知这蕤洲西码头的花船碰不得,这姑娘即便是个外来的,也得先被李婆子看上,然后才能想办法弄过来吧?”
“所以,那就不可能是自愿的。”
“说的有道理,而且如果要是蕤洲本地的,李婆子根本理也不会理的。”
他们七七八八说了半晌,也没讲出个头绪来。
褚朝云倒是没跟着他们一块说,她只略微思索一番,就去旁边净了手,继续干剩下的活。
午时,她正在厨房里帮程月炸鱼片,门外,打扮精致的于小圆就探头探脑的看了进来。
褚朝云从满是油烟和滋滋的鱼香中抬起了头,动作极快的又放进锅子里一片,然后轻声问道:“姑娘可是要来拿酒?”
于小圆腼腆的点了点头,这才敢迈步走进来。
于小圆进来也没顾得上去拿酒壶,而是一直盯向那满锅子被炸的金黄的鱼肉。
那鱼肉裹了面粉和鸡蛋液,又被程月用调料精心腌制过,莫说只是看,就连闻一下,也是要流口水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