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静瑶自是知晓,皇上有多宠爱眼前这?个女子?。当她?得知自己入住永和?宫时,首先想到的就?是皇上居然?没?让她?伺候在丽妃身边。而堂姐却与她?的反应不同,堂姐最有疑虑的,就?是皇上为何让自己与皇上的宠妃同住一个宫所。
她?攀谈交好,没?有别的心思,堂姐说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就?是这?位宓才人?,时常召幸,宓才人?出身寒门,一侍寝便是常在位份,又因她?进宫,理所应当又升了才人?。起初,孟静瑶并没?把宓才人?升的位份放在心上。直到她?初初侍寝,翌日,皇上什么都没?说就?走了,她?才知晓,皇上待宓才人?有多不同。
明裳没?拒绝孟静瑶的请求,孟静瑶性子?文静,话并不多,照顾人?却颇为稳妥,至少要比明裳妥当。譬如,她?会多带一个狐皮的汤婆子?,在明裳要暖手的时候恰到好处送到明裳怀里,譬如她?见明裳的衣襟染了风尘,会拿着帕子?扫去?上面的尘土,周到妥帖,又有礼规矩得不让人?厌烦。
孟静瑶笑笑,“嫔妾在家?伺候母亲习惯了这?些事,宓才人?不要嫌弃嫔妾粗手笨脚才好。”
确实挑不出错。
回了永和?宫,孟静瑶知礼地告辞。
月香不悦地多看?了眼孟静瑶离开的方向,回了内殿,槅门一关,月香立即道?:“主子?千万别被孟常在蒙蔽了去?,奴婢看?,孟常在没?安什么好心!”
明裳搅了搅绘如送进的热汤,吊起眉梢瞧她?,“何出此言?”
问为什么,月香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,她?感觉就?是如此,哪有无缘无故地对人?好,更何况孟常在是丽妃带进的宫,皇上宠着主子?,孟常在与主子?同住在永和?宫里,天长日久,她?不信孟常在会不心生嫉妒。
辛柳接过月香手中的茶盏,捧到明裳跟前,不赞同道?:“有没?有异心,在这?宫里主子?是要防备着,也不能像月香说的这?般,孟常在倒底是丽妃的人?。”
“奴婢觉得辛柳所言有理。”绘如附和?。
辛柳与月香都是在府上就?伺候过主子?的丫头,绘如言语间难免要谨慎,月香莽撞,幸而辛柳心思稳重活络,能劝诫一二。
被两?人?这?么一堵,月香满脸的不快,然?细细一想,她?说的话确实颇多遗漏,辛柳考虑的终归是比她?周全。那些不快也就?没?了,左右都是为主子?考量。
明裳垂眸品茶,待三人?安静下来,她?才掀起眼,女子?天生的一双盈盈含情的柳叶眼,眼尾微勾,透着股子?怜人?的妩媚,偏生乌黑的眼珠清澈透亮,无辜至极,叫心生怜惜,忍不住护在身后。
主子?这?双眼生得实在好看?,放眼六宫,都找不出第二个主子?这?般叫人?移不开眼的女子?。
“孟常在为何进宫,六宫心知肚明。”明裳放下了手中杯盏,捏着帕子?擦掉嘴角的水渍,昨夜孟常在侍寝,她?这?面的灯可是早早地熄了,斓月阁西面就?是顺湘苑,透过槅窗一瞧,就?能看?见顺湘苑殿前的宫灯,孟常在明白?她?的意思,自是会缓下几分?戒心,可她?是没?想到,孟常在竟会上前与她?攀谈。
“叫人?仔细注意着。”
绘如应下吩咐,退出了内殿。顺湘苑多了膳房,主子?起的迟,前午有添膳的习惯,月香到膳房催膳,内殿里只剩下了辛柳伺候。
“方才奴婢进来时,听闻杨嫔身子?不适,遣人?到御前请了皇上。”
明裳不由得蹙起眉,倏忽一笑,“当真是身子?不适?”
怕是要把皇上当成太医了。皇上再看?重杨嫔肚子?里的皇嗣,也禁不得这?般折腾,难不成到了年关,朝上没?有政务处理,皇上整日围着她?转,怕是早晚有失了耐性的一日,不过,杨嫔以前也不像这?样娇气的性子?。
辛柳极为阴晦地摇了摇头,“奴婢只是听闻,杨贵嫔身子?乏力,太医三天两?头前去?诊治,开出的方子?也是寻常的安胎药。”
明裳诧异,“这?事儿连咱们宫里都知道?了,会瞒得住皇上?”
不过,杨贵嫔怎会由着这?种风声传出去?,她?当也知晓自己这?么做,会惹得皇上厌烦。
明裳蓦然?想起来,和?杨贵嫔同住一宫的人?是谁。辛柳见主子?恍然?大悟的神色,便没?再多言。
她?也疑心,此事与陈宝林有关。
陈宝林那个香囊还在主子?手中,怕是已经心急了,坐山观虎斗,左右与主子?无关,便由着那头闹腾。
……
乾坤宫
李怀修方下了朝,外面全福海就?进来传话,“皇上,贵嫔娘娘身子?不适,请皇上过去?……”
一句话还没?说完,上头就?扔了湖笔,他一个激灵,扑通跪下来,李怀修沉眉不虞,“前日不适,昨日不适,今日又不适,是把朕当成太医了!”
全福海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,也不知近日杨贵嫔是怎的了,三天两?头地折腾,仿佛怕皇上出了承明宫,就?不再过去?了似的。见到皇上,也就?说那么两?句话,一来一回,不知道?耽搁了皇上多少功夫。
都是再一再二不再三,皇上已经惯着杨贵嫔三回,这?回杨贵嫔怕是真要惹得皇上生厌了。
他正思量着,听上头皇上沉声吩咐,“她?既身子?不适,就?把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悉数传去?承明宫。朕倒要看?看?,他们是怎么诊治的,竟让怀着皇嗣的主子?日日不适!”
全福海退出殿门的时候,差点跌了一跤,这?回过去?,杨贵嫔怕是要消停一段日子?。
当日,太医院当值的十余太医候到承明宫主殿,面面相?觑地等着给杨贵嫔看?诊,彼此都摸不着头脑,这?番,是怎么一回事?
倏地,内殿里传出一阵碎瓷器的响声,杨贵嫔手腕搭在凭几上,素日因有孕而红润的脸庞今儿透着青白?难堪,看?诊的太医瞄了眼地上的狼藉,心惊胆颤地起身拱手,“主子?脉象虚浮,是气血不通之症,还需多加调理,并无大碍。”
岂止无碍,诊完脉象,他大抵明白?了全公公为何传话要倾太医院之力到承明宫看?诊,他也在太医院任职数年,岂不明白?后宫主子?们的弯弯绕绕,不过他们既然?来了,必是要看?出几分?病症,不然?,焉能活着回去?。
经此一事,承明宫安静多日,没?再见折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