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8章
盛明栩的病房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,他躺在病床上。
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发出“滴滴”声。
池鸢坐在床边削苹果,安静地看着他的睡颜。
手腕上的禁锢手镯硌在掌心,提醒着那个悬在头顶的惩罚,但奇怪的是,她心里的焦虑竟淡了许多。
傅家人的态度温和。
傅渊爸爸会拉着她下几盘棋,周琳总往她手里塞刚烤好的点心,连一向清冷的傅渊,也会在她晚归时留一盏玄关的灯。
这种被妥帖安放的暖意,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。
午后的阳光穿过街角花园浓密的梧桐叶,筛下一片斑驳陆离的暖金色光斑,像被打碎的蜂蜜洒在青石板上。
她蹲在老槐树下,指尖轻轻搔着脚边那只纯黑如墨的猫的下巴,声音放得又轻又软:“煤球,今天又来等投喂啦?”
黑猫“煤球”舒服地眯起眼,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轻响,尾巴尖却不安分地扫着地面,带起细小的尘土。
光斑落在她挽起的袖口上,随枝叶晃动明明灭灭,她望着那些暖融融的光点笑,连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温柔。
不远处的池鸢可没这份闲情。
“89,90,91。。。。。。”她蹙着眉,视线在花坛边、矮墙上、长椅下飞快扫过。
几只毛色相近的狸花猫正绕着她的脚边打转,灰棕色的条纹在阳光下几乎分不清谁是谁,其中一只还胆大地用脑袋蹭她的裤腿,差点让她数错了数。
“这些猫怎么长得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。。。。。”池鸢小声嘟囔,脚步被缠得挪不动,干脆原地转了个圈,试图把每只猫的位置都记牢。
“数完了吗?”
傅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池鸢回头,看见他正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,长腿交叠着。
“…97,98。。。。。。”池鸢没时间理睬,赶紧回头继续数,脸颊有点发烫。
午后,池鸢又去了盛明栩的病房。
出来时手里还捏着护士给的用药清单,就被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撞得踉跄了两步。清单散落一地,她低头去捡时,闻到了一股熟悉的、带着铃兰香的香水味。
“抱歉。”对方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娇纵,却没什么歉意。
池鸢抬头,撞进冯宛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。
冯宛漂亮的杏眼瞬间眯起,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:“池鸢?你怎么在这里?”
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池鸢,最后落在她手腕的手镯上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池鸢攥紧了手镯,冰凉的触感让她定了定神:“盛总还在病房里,医生说需要静养。”
“静养?”冯宛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嗤笑一声,踩着高跟鞋逼近一步,香水味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,“一个好好的人突然晕倒,躺了这么多天毫无起色。
她的视线在池鸢脸上逡巡,忽然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惫与异样,心头莫名窜起一股烦躁。
从前见池鸢,总觉得她像株怯生生的菟丝花,说话都不敢大声,可今天不一样——她虽然低着头,脊背却挺得笔直,手腕上那个样式古怪的手镯,反倒衬得她露出的小臂线条有种倔强的纤细。
“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?”冯宛的声音陡然拔高,引得路过的护士都侧目看来,“盛明栩晕倒前,是不是跟你在一起?他突然倒下,是不是跟你有关?”
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砸过来,池鸢下意识后退半步,撞到身后的石柱。手镯磕在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响,她忽然想起主管的话——数错一只猫,盛明栩就永远醒不过来。
“与你无关。”她抬起头,声音不高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冯宛愣住了。她没料到池鸢会这样回话,更没料到这双总是含着怯懦的眼睛里,此刻竟清晰地映着抗拒。
阳光落在池鸢瞳孔里,亮得像淬了光,手腕上的手镯随着她攥紧的动作,在皮肤上勒出浅浅的红痕。
“你说什么?”冯宛的脸色沉了下来,指甲几乎要掐进手包里的鳄鱼皮面料,“池鸢,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。你说你们之间的公事,就是这样?”
池鸢没再说话,只是弯腰去捡散落的病历单。
“我进去看明栩。”冯宛整理了一下裙摆,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高傲,“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,我绝不会放过你。”
池鸢生气的转身离开了医院。
一阵风吹过,巷口传来几声猫叫,池鸢抬头望去,墙头上蹲坐着一只橘白相间的狸花猫,正歪着头看她,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得惊人。
“喵。”那猫咪跑过来围着池鸢,好像在说:“你在难过什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