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嘶哑地道:“许久没见小鱼,哄她开心的玩笑话罢了,你为她洗脑之后,她记不得阿择,也不会再记得我们。”
迦洛道:“那你要去见她最后一面么。”
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凝固。长久的沉默后,他嘴角牵动,不知是想做出什么样的神情,话语呛在喉间。他弓下身去,剧烈地咳嗽着,几乎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。
“……我知道她怨我。”他颓然地挥挥手。
迦洛从来没对虞鲤说过,其实元帅时常来到基地。不过大多数时候,都是在抽血室外,远远看着他的女儿。
野心吞噬了元帅身边所有的亲人,在拿妻子的兄长,妻子,甚至女儿,一一将他们推到深渊,成为覆灭反叛军的祭品后,元帅仍然坚信这是为了人类的命运,内心某处却感到了羞愧。
他不敢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女儿面前。
“你也要习惯这种事的,迦洛。”元帅对他叹道。
迦洛沉默几秒,道:“她想要的,只有亲人陪在身边而已。”
虞鲤十二岁生日当天,距离基地爆炸还有两个小时。
她期待了这天很久。迦洛说,等她许完生日愿望,爸爸就会带着姬竞择,出现在她的面前。
这世界上和她联系最紧密的三个人,都会陪她一起度过这个生日,虞鲤一整天都挂着笑,心里充满着甜丝丝的喜悦。
房间灯光暗下,蛋糕上插着十二支蜡烛,虞鲤有些怕黑,察觉她的呼吸微微紧促,迦洛习以为常地将手掌盖住她的手背,手指严丝合缝地嵌合。
迦洛看着她,生疏地为她唱着生日歌。
女孩合着眼,睫毛在蜡光中拢下蝶翼般的阴影,珍重而虔诚地许下了今年的生日愿望:
“希望今年,以后,都和我的家人一直在一起。”
每一年,虞鲤的生日愿望都是直接说出口的——用她的理由讲,如果神明只是因为她将自己的愿望分享给了亲人,就不帮她实现,那神明未免太小气了!
受虞鲤的影响,迦洛也有着这样的习惯。
他们每一年都会在对方的生日上额外许下一个愿望,这样他们一年就有两个愿望的份额。
虞鲤没有睁开眼,嘴角弯弯,等着迦洛说他的愿望。
精神力波动扭曲空间,巨大的触手虚影浮现在他的身后,那如一团白色蠕动的肉状物,又似原初的天使。
迦洛轻声道:“忘记我们吧。”
虞鲤轻轻倒在迦洛的怀中,双颊微红,唇瓣微张,像是睡熟了。
迦洛臂弯托着她,快速地抓起昨天收拾好的包袱。基地是资源配给制,几件换洗的衣服就是虞鲤的全部家当,而迦洛所拥有的财产就更少得可怜,除了一身伤痕,就剩下后背紧贴的这点温度。
他单膝跪地,背起自己最珍贵的宝物,推开卧室门。
这座基地名义上是姬家的,元帅决定炸毁实验室,姬家忠诚元老会的那脉肯定会派人调取录像。
此时距离爆炸还有一个半小时,少年佩戴眼罩,仅剩的红瞳亮起,游曳的精神丝线为他探查每个角落。他精准地踩着红外线的死角,一路悄无声息地抵达实验基地的大门。
夜色异常安静,他分出一根触手输入元帅给予的密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