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手,不再多言。
采桃上前替容璇整理裙摆,神情担忧,容璇低声安慰道:“无妨。”
方才情形,她只能暂作无事发生,更加留心脚下的路。
阶上,通传之声已朗朗响起:“陛下驾到。”
大殿中众人齐齐起身,容璇几乎与祁涵一前一后至殿门口。
趁着所有人行礼的当口,容璇带采桃自侧门而入,悄声回到自己位上,与其余人一般维持行礼姿态。
祁涵与太后请过安,在主位上落座:“都起来罢。”
“言陛下。”
容璇舒口气,平复好心绪,忘却殿外插曲。
主角既已登场,荔枝宴自然开席。
捧着佳肴的侍女鱼贯而入,顺次送至宾客席上。
司乐司一曲奏罢,庄慧太后道:“宴饮枯坐亦是无趣,宫中倒是有些新花样。檀音——”先前分发香囊的女官上前一礼,“你来说说规则。”
“是,太后娘娘。”那名唤做檀音的女官转向场中,“方才入席时,每位小姐手中都有一只香囊,花色各异。”
容璇手中的木芙蓉以黄玉珠为蕊,绣工精巧繁复,想必是绣坊连日赶制。
“有司乐司奏曲,请诸位小姐随意和诗,诗句需与香囊内的十六种花相干。曲闭,最后一句诗指代的是哪一种花,便由得对应香囊的小姐出来献艺。或歌或舞,择自己心仪的便是。”
既是要为陛下采选妃嫔,自然不能单单饮乐。此法颇妙,因每人只知自己香囊的花色,不晓得身边人的,平添几分趣味。
“届时,还请各位小姐猜一猜其余小姐的花色,写于字条上。猜中最多者,太后娘娘另有赏赐。”
庄慧太后含笑,见祁涵没有反对之意,司乐司领乐坊重新奏演曲目。只是太后忽然改了兴致,她们来不及准备新曲,故而只按原来的单子奏演,好在勉强相配。
檀音女官起了头:“桃之夭夭,灼灼其华。”
有一小姐先接道:“山深未必得春迟,处处山樱花压枝。”
“堪叹铅华同木槿,谁逢萼绿识仙鬟。”
“红妆翠袖一番新,人向园言作好春。”这说的是海璇。
“杨柳梨花迎客处,至今时梦到城南。”
乐曲淙淙流淌,殿中鲜妍盛放。
容璇细细观察对诗人的神色,心中逐渐有数。
“水边无数木芙蓉,露染燕脂色未浓。”
对席的柳琦接到芙蓉花,容璇随后和诗道: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
她今日毫无准备,完全不想被抓出来献艺。
“丹砂漆盘盛井水,冷浸半坼山樱花。”
“满树和娇烂漫红,万枝丹彩灼春融。”
“高枝玉兰笑,纤手渌杯分。”
……
乐曲戛然而止,诗句随之停在了“杏花墙外一枝横,半面宫妆出晓晴”。
得杏花香囊的是吏部侍郎之女吕仪芳。她与宫中乐师借了一管长笛,吹奏一曲《满庭芳》。笛声悠扬,曲更应景。
容璇提笔在纸上记下,而后静心赏曲。
吕家小姐起了个好头,庄慧太后夸赞一番,赐下一对玉镯。
“言太后娘娘赏赐。”吕仪芳放下长笛言恩,盈盈一拜。
赏赐还在其次,此番在陛下面前露了脸,这才是最最值得欢喜的。
“继续罢。”
庄慧太后拊掌,司乐司换了曲目,别家小姐也跃跃欲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