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桥的对面——广域的水面上,荷田随风飘曳,黑不拉几的鸟儿倏地一飞而起,带着一股股垂涎似的水像是要把洞桥给顶起来,悠悠潺潺地几能听到人群中的鸟鸣,糟乱得令人头皮发麻。
浮现在眼前的红触目惊心,它在散发着腐朽、霉气的船底来回跳跃,唯独白色始终贯穿,清晰明朗而耀眼。
“背后骂妈的人多着呢,还都计较?累不累?”
纸伞中那荷叶下的秋波随风流转,声音空灵宛若山鹂出谷,却又带有一股浑不在意之色,而紧随其后,她轻启朱唇又悠悠念唱起来:“两水夹明镜,双桥落彩虹……世界真的很大呦。”
回声迭起,在书香的心底颤巍起来。
然而这个点儿的园子里确实无比热闹,此处彼处,黄皮肤的人群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肤色白皙却粗糙的外国友人,他们手里拿着相机,穿着印有各色涂鸦的短衫、短裤、高腰鹿皮鞋,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。
“愁愁愁,下巴都耷拉到船板子上了。”
柴灵秀使唤着儿子把船头调转,这猛然间的调笑倒吓了杨书香一跳。
他直搓起后脖颈,好一会儿才适应,见她心情舒展,这才也跟着呵呵出声:“妈,如果我跟我爸一同掉水里,你会先救谁?”
沿途风景尽收眼底,船靠岸边时,也几近晌午了。
被约好了要去老乡家里吃饭,看着人群匆匆聚聚的步子,柴灵秀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摊儿——瓜子不饱是人心——卖多卖少意思一下。
书香正有此意——心底里早就盘算开了,该给谁买个梳子,又该给谁买个发卡,多少是份心意——正朝着对面走去,丁孝昆便在人群中晃了出来。
“要说不信命吧,有些东西确实解释不清。”
从橱柜里拿香油瓶子时,不免因其和盛酒的瓶子一样,让李萍又慨叹了起来,“听说小二结婚内晚徐疯子来过?你说秀琴是不是该算算?”
同是女人,对秀琴这个老实孩子的境遇她总是持以一份同情和关切,“应该得找人给算算,要不让人给看看坟头不也成吗!”
老伴儿的心思杨庭松岂能不知。
他用筷子搅和着汤水,暗自回想内晚上碰到徐疯子时的样子,脸上免不了一阵怪异:“不知内俩神经病从哪冒出来的。”
接过老伴儿递来的香油,把煤气的火灭了,往面汤里点了几下,“咱们都是教书育人的老师,秀琴不懂咱们也不懂?”
“你意思是让他俩给看?不是我说你,就内俩人?我要是稍微打扮打扮,看得比他们准!”
李萍上下打量着杨廷松,不禁笑了起来。
还别说,老伴儿要是改行当个算命先生,就冲着这股文雅的劲儿也能把人给唬住。
“倒也是,诶你说年年老大都去给他爷奶垫土,孙子不能挪坟,不还提过让你……”
“祖坟能瞎动吗?你以为这是张嘴就来的事儿?动不好就乱了!”
杨庭松叹了口气,端起锅来朝外走去,“祖上积德才有后世子孙的萌阴,就算是动也轮不到河边的内片地界儿!”
说不清为什么,提到这些他就腻歪,打心眼里腻歪。
“说啥呢这是?”
杨刚往厢房门口走过来,正听了个正着:“哦,我爷内坟的事儿啊。”
爷仨一同走进堂屋时,陈云丽已经把切好的鸭蛋、拌过的腐竹端到了桌子上。
“云丽也说过甭信他们的话。”
“什么甭信?”
她拾掇起筷子和碗,端到桌子上,“祖坟的事儿吗?”
见杨刚直点头,也跟着应道:“他们内话确实不能信。”
“云丽你快放下。”
见大儿媳妇的身子还有些虚,李萍忙抢上前:“直说让你甭操持”。
杨刚把垫子给陈云丽铺在椅子上,依次给碗里盛好了面汤:“这汤里下羊肉就是鲜,吃完事儿一发汗就好了。”
陈云丽嗯了一声:“也没啥大事儿。”
扶着椅子往下顺着身子。
“就是穿得少。”李萍这一接话,杨庭松也搭言了:“虚火赶落的都是。”他挨在陈云丽的身边,把筷子递到跟前,“体温不没事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