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联写道:“蒲叶桃叶葡萄叶,草本木本”,下联道:“梅花桂花玫瑰花,春香秋香”。[1]
“字写得不错。”谢明裳仰头打量着楹联对句:“内容是不是敷衍了点?我们这小院子里哪来的蒲叶,桃叶?梅花,桂花?原本谢家挨着外院墙还种了几棵桃花,修马场,全砍完了。”
萧挽风坐在长檐下,远远地打量凉亭的楹联。
他今日家中燕居,穿了身简单的青色袍子,坐一把厚重檀木椅,俊美的面容轮廓有大半笼罩在长檐阴影里,只露出习惯抿直的薄唇,线条清晰的下颌。
他问谢明裳:“寻的是今年新科进士榜眼提字。你若不喜,打回去叫他重写。”
谢明裳笑起来,摆摆手:“这两天河间王府的威风够大了,楹联收下罢。意境其实不错。”
她转身走出凉亭,轻快的脚步停在屋檐下,打量几眼对面:“带轮子的木轮椅还没做好,殿下现在就提前准备起来了?”
萧挽风坐在屋檐下的廊子边,两条长腿随意地支去台阶边上。谢明裳站在两级台阶下方。
两边一站一坐,视线正好齐平,萧挽风瞥过她脸上的促狭表情,抬手拍她脑袋一下。
谢明裳歪了下头,瞧着像要躲,动作却懒怠得很,躲闪得不怎么尽心。
落在发顶的手便往下,不轻不重捏了捏她莹白泛粉的脸颊。
“中午吃什么?”
谢明裳斜睨他:“早上才问了句一模一
样的,朝食吃什么。中午又问?可见今天真的闲。”
萧挽风不甚在意。
忙时不乱,闲时神定,都是要学的功课。
他招招手,“上来。”
谢明裳踩着台阶上去一级。
“再上来。”
“嗯?”再上去一级台阶就脸贴脸站着了。谢明裳身子略微前倾,问:“要我帮忙拿什么?”
萧挽风伸手一揽,就把面前磨磨蹭蹭的小娘子抱在怀里。
“快下雨了。”
这两日雨水不断,果然下起阵雨。探出天空的长屋檐挂起雨帘。耳边响起芭蕉叶落雨的沙沙声。
谢明裳被手臂揽着,两人挤挤挨挨地坐在木椅里,坐看雨中的晴风院。
这两日王府闭门谢客,前院少了往日的嘈杂人声。各方安插的眼睛都留在榆林街,晴风院门户关闭,除了庭院里偶尔跑过一只咕咕叫的鸽子,竟是整个夏日以来难得的闲情。
谢明裳看了一阵急雨打芭蕉,人有些倦怠,抬手掩住泪汪汪的呵欠,问:“午膳还未送来?”
萧挽风收回看雨中院景的视线,低下头,改看海棠春睡:“饿了?”
“倒也不怎么饿……”
“那就等等。”
虚掩的院门口响起细微的脚步声。鹿鸣和兰夏两个撑伞送午膳进来时,对着小凉亭方向的长檐下,雨帘细密如瀑,雨帘后坐在木椅上的两人正在亲吻。
鹿鸣扯了下兰夏的手,两人未惊动那边,把食盒拎进堂屋,杯盏盘碟摆放妥当,又静悄悄原路出去,反带上了门。
但雨中踩着水洼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屋檐下拥吻的身影。谢明裳懒洋洋地抬手去推,没用大力气:“她们来送午膳了。”
“去吃?”
“去吃。”
说着“去吃”,两人谁也没动,依旧抱坐着,耳边听着雨声沙沙地响。
自从她回了一次谢家,两边定下合作,绷紧的心弦便倏然松动几分。
两家短期合作,三五年后难说……在她眼里,三五年,长着呢。
之后很长一段年月,河间王府都会是她的安全地界。
看人如看景,四季景观各有不同,而远近观人也各不同。她还有足够的时日,可以细致而全面地观察。
这段时日,她想和他在一起,就可以和他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