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颀长身影从屏风后转出,走来书桌边:“让他拜。”
低沉铿锵的声音听着耳熟,可不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王府之主?
原来人就在书房里,压根没出门?
谢明裳斜睨着萧挽风走近,又回头去打量那扇内室屏风。
——人一直坐在屏风后头,看了多久了?
“今天又在唱哪出戏呢。我在台上还是台下?事先都不说一声的。”
这句话她虽带笑说的,但心里恼火藏不住,从晶亮的眼睛里明晃晃溢出几分。
她原本站在书桌侧边,如今萧挽风站在身侧,她便绕开半圈,人转去书桌另一侧。
纤长的手指尖摆弄着铜镇纸。只要一句应答不对,即就要砸了镇纸发作。
萧挽风把满桌子乱飞的长翎羽拨开,坐去长桌后。
瞥过谢明裳不善的面色,他把她手里来回摆弄的铜镇纸抽走,拿去镇了羽毛。
严陆卿见缝插针,再次对谢明裳拜下。
“娘子恕罪!”
他之前对谢明裳信任不足,三番四次地劝诫自家主上不要把筹划告知她。
谢明裳进书房前夕,他还在劝。
“六娘子闯入书房是个意外,却也叫臣属意外得知六娘子的想法。臣属知错。”
谢明裳这时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
难怪刚才严陆卿几句似是而非的应答,不像他平日为人……原来竟在试探她的反应?
她哼道:“你错什么了?你身为王府长史,防着我这外人,怕我害了你家殿下,理所应当嘛。我可担不了长史的礼。”说完侧身往旁边走。
严陆卿保持长拜的姿势,追着她转半个圈,谢明裳不领他的礼,他索性不起身了。
难得见精明人狼狈,顾淮在旁边求情,“六娘子,放过长史这一回。”
谢明裳沿着书桌转半个圈,不知不觉转到了萧挽风身侧,索性直接把严陆卿的这位主上当做挡箭牌,抓着面前宽阔的肩膀,自己往椅子后头一蹲。
苗条身影在椅背后消失,只剩一截绯色衣角留在外头。
严陆卿:“……”这还怎么拜?
萧挽风从头到尾看着,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,并不阻止:
“他拜你的这个大礼,你受得起。担着。”
谢明裳:“哼。”
她生气起来可不是三言两语轻易哄好的。
严长史心眼多,有意试探她,她非要把前因后果刨个清楚才消气。
椅背后探出半截乌髻,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,往在场所有人身上清凌凌转一圈:
“整天闭门不出,‘忙生病’,究竟在筹划什么戏本子?倒来个人给我说说看。”
严陆卿心虚不敢答话,萧挽风代答:“你已经知晓了,生病。”
“生病?大暑天的,烈日炎炎,你生病?”
“当初什么理由把我召入京城,你忘了?”
萧挽风牵起她的手,试图把人从椅背后往外拉,谢明裳死活不肯动。
萧挽风放弃跟她拉锯,直截了当道:“旧伤难愈,入京调养。因伤而生病。”
谢明裳反复琢磨这十三个字,又回头打量那扇内室屏风。
“所以今天没出门……?”
“告病第一日。”
她琢磨着新鲜戏本子:“不好蒙骗。京城好郎中太多。”